兩人走了很遠,她才悶悶不樂道:“京樓雪要是還活著,你說她看見如今的百越郗會不會開心。”
宴絕道:“也許。”
她靜下心來,“我剛剛說話是不是特別過分?……算了,難得無禮一次,他們也是活該!不過城主,所有人都走了你怎麼還沒走?”
他大步一邁,越過她,巧妙的避開回答,“這不正在走嗎。”
她追上去,兩人朝百越府大門走去。墨叔若瞟了他一眼,“我說的是離開百越,你為什麼……?”
“因為你太笨。”
“什麼……”她眨巴著大眼,吃驚道。
“你行事不經頭腦,覺得誰可憐就幫誰。墨家是站在公正上的,做錯事的人,即使再可憐,也不能當成被原諒的砝碼。”
最好的解決方式,莫過於順著百越侯意願處死讓百越不寧的這個凶手。世人不會知道這個凶手就是京樓雪,也不會知道京樓雪不是南越郡主,更不會知道這其中她的種種無辜。如今墨叔若將原委公諸於眾,很明顯百越侯並不會感謝墨家,最初讓百越與天目峰交好的目的完全沒靠到邊。
墨叔若知道自己這次處理方法做的不好,可要真狠下心,對京樓雪來說那也太殘忍了!
她低下頭停下來,“我確實做不到……”
宴絕也停下腳步,無奈搖頭,“你處事不夠果斷,所以才擔心你。”
她猛抬起頭,“擔心我?”說完自己都不敢相信,臉瞬間燙得厲害,激動地渾身發抖,風一般迅速刮出大門。
宴絕奇怪。
他不過隨口關心一下,她反應怎麼那麼強烈。
***
兩天後,墨叔若兩人已經身在了百越邊城,百越郗自殺的事從信陵城傳來,聽說百越侯也因此一病不起。此時,他們正坐在一間客棧裏吃飯,一時間,所有山珍海味都變得索然無味。
宴絕問了句,“怎麼了?”
墨叔若搖頭放下筷子,“沒什麼。”她扭頭看著窗外熱鬧的街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現在的心情。
一病不起,她揣摩著這個詞,靜靜想,這才是親人逝去時該有的反應,想來,百越郗確實死了,死了也罷,畢竟是他自己選的結局。
她突然抬眼瞟向桌邊喝著茶若有所思的的宴絕,暗想:如果換做他,又會怎麼做呢?
這樣一想,她湊過頭問他,“如果你是百越郗,你會選擇自殺嗎?”
他放下茶杯,拿起筷子在她腦袋上一敲,“瞎想什麼。”
墨叔若揉著腦袋躲到一旁,腹誹道:真是個冷血的家夥!
轉而一想,也是,他不可能動感情,自殺的蠢事,也隻有百越郗那樣深受愛情困擾的傻子才會做得出,宴絕又沒愛過人,他怎麼可能深有體會。
從邊城繞過麵前的幾座大山,就能到達嶺南的地界。夜半時分,空氣稀薄,山林裏有點冷,墨叔若渾身一抖,慢慢睜開眼睛,一覺醒來忽然發覺身上蓋著宴絕的白衣,四周環繞一圈,卻哪裏還有他的身影。
他不會走了吧?墨叔若鬱悶,大半夜的把她一個人丟在山裏,也不怕她會被猛獸叼走。
她爬起來,“一二三四五,”手指胡亂指了個方向,“就你了。”
一路走來才發現自己居然選了最破最陡的一條山路,累個半死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裏,別說宴絕,就是隻山雞野兔都沒有。人一恍惚,腳下土層鬆動,便尖叫著從山坡上滾了下去,還好隻是落在一叢灌木裏,沒有怎麼受傷。
她正待爬起來,聽到不遠處有馬蹄聲,為防遇見壞人,她打消了出去的念頭,蹲在灌木叢裏,伸手撥開雜草朝外麵看去。
一輛馬車很快停在不遠處的空地上,架馬的人吹起一種奇怪的短笛,墨叔若反射性地看了看四周,片刻後,一道白影從遠處迅速飛來,她幾乎隻看得見空中劃出的幻影,轉眼那人就已經到了馬車邊。
她眨了眨眼,那人一身白衣,確是宴絕沒錯,墨叔若奇怪,他來這裏做什麼?
那邊兩人已經攀談起來。
一身黑衣的男人抱拳道:“城主。”
宴絕問:“人帶來了?”
那人讓開身子,“在馬車裏。”他掀開簾子,墨叔若伸長了腦袋也看不見什麼。
他眼神一冷,“怎麼綁成這樣。”
男人單膝下跪,“他一路不老實,屬下自作主張,還望城主恕罪。”
“鬆開。”
“是。”黑衣男人起身,爬上馬車帶下來一個人,正確的說,是一個男人。
那男人一身華袍,看長相,年齡應該二十有八九的樣子。
宴絕看著他,靜靜道:“勞煩閩越王走這一趟。”
墨叔若驚訝:閩越王!那不是百越敬嗎?
百越敬冷冷一哼,丟掉身上撥下來的麻繩,“我真是好大的臉麵竟然讓宴絕城主親自來見。”
宴絕道:“我知道你是要去吊唁百越郗,但也不急這一時,我找你來不過想跟你談件事。”
“談事?”百越敬道:“我百越與你天目峰向來不和,我沒什麼可以和你談的。”他邁步要走,被那黑衣人抬手攔住。“怎麼,還走不了了是嗎?”
“我是好意與百越結盟求和。”
百越敬冷笑,“天目峰想要得到百越的控製權,這又不是什麼秘密,你何必說得那麼好聽。”
宴絕是個聰明人,自然也不會在意他那些沒用的諷刺,自顧自道:“百越郗一死,你自然就替他坐了這百越繼承人的位置。說起來你雖是百越侯長孫,可你小小的閩越,無論財力勢力,都壓製不了其他下屬分國。想安坐王位,隻有借我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