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已經沒事了。”
半晌沒聽他出聲,墨叔若正待抬頭,忽聽他一聲歎息:“真是從不讓人放心。”一雙手自她腋下穿過,她就像一個孩子一樣,那麼輕易被他提起來。
她還站不太穩,卻聽他說:“我送你回去。”
墨叔若堅決,“我不回去。”他動作一停,整個世界好像都因為他一個動作也停了下來,她咽了下口水,傻笑道:“那個……我就是憋得慌想出來走走……”
他的眼睛就在她眼前,雖然她知道他看不見,卻仍然想從他眼底看到些什麼,可是很遺憾,除了一片死水,什麼都沒有,隻有他俊美的臉龐透出微微的不悅,“要撒謊也要找個好的理由。”
她低下頭,看著宴絕扶著她的一雙手,默了片刻,聲音少了刻意的偽裝顯得低沉而無力,“你讓我去吧,我想幫她。”
“我說的話你都聽哪去了!自己已經這樣還想去幫別人?”歎了口氣,“回去吧,沒有你的幫忙,她不過還是那般活著罷了。”
她看著他,“你不明白!你怎麼會明白!”聲音略有激動,自己似有發覺,低了幾分才道:“因為我理解京樓雪,我知道那種感覺,無助、不安,那樣絕望卻沒有人能幫她。她本該是一個絕世女子,可如今卻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墨叔若緩緩垂了頭,“因為受過太多欺騙,千瘡百孔的心使她不敢再相信任何一個人,她今日到王孫陵或許是信了我的話,所以不管怎樣,我一定要試試。”
“你要去見她。”
“是。”
沉默再次襲來,他緩緩鬆開一隻手,輕聲道:“既然你堅決要去,我也不能攔你,隻是這一次,我不會幫你。”像是細語輕喃,溫柔卻也絕情。
她抬頭看他,眼睛瞬間變得通紅,咬牙忍住莫名的委屈,賭氣輕輕推開他支撐著她站立的手,“好。”
她倔強的站起身,越過他繼續往前走,一步又一步,走得絕不回頭。
我隻是想可以盡可能的離你近一點,可是那種表情,卻讓我怎麼都靠不近。
宴絕,你可知,傷人的不是話,而是得不到你的理解。
***
觀山四麵平原,具體海拔並不高,但要想全麵觀察王孫陵,便沒有比這裏更好的地方。果不其然,半柱香時間後,墨叔若到達山頂,遠遠便看見有一黑色身影。
“京樓雪。”
那黑衣女子回身,見到是她,眼神裏滿是震驚:“怎麼是你?”
墨叔若站在幾步之外看著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京樓雪冷冷一哼:“我的事還用不著你來管。墨叔若,上次我沒能殺你,這次你休想逃。”冷風揚起她黑色的長袍,下一刻她人就已經到了跟前,右手迅速襲上墨叔若的頸項。
墨叔若並沒有動作,她隻是覺得好笑,然後就真的咧嘴笑起來。
她手一鬆,奇怪道:“你笑什麼?”
墨叔若看著她,忽然發覺她左眼下的臉頰上多出一隻栩栩如生的黑蝶紋身,隻是略有疑惑,也不曾多想。
無視頸上隨時能殺掉自己的手,墨叔若平靜道:“我在想,我一心想要幫你,你卻恩將仇報,要殺我!而你所謂的師傅騙了你,你卻那麼信任她。嗬,這不是很好笑嗎?”
京樓雪半眯著眼,“你以為你挑撥離間的把戲能輕易騙到我?”
“不能嗎?”墨叔若反問,看到她慢慢冷下來的臉,她繼續道:“你既然來了王孫陵,不就是信了我的話!”
她麵目猙獰地笑起來,臉上的黑蝶紋身疑似要從皮肉下破繭而出。她指著山下,大吼道:“我根本不信他死了,我要把這裏毀掉!你等著看吧,他一定會出現,一定會!”
墨叔若輕輕一句:“不會的。”
沒有多餘解釋的三個字,卻讓京樓雪狠狠一痛。
墨叔若從腰包裏拿出那塊漢妮玉原石,“你還認得這塊半成品的玉佩嗎?”
京樓雪的表情漸漸變得蒼白,渾身止不住的顫抖,連在墨叔若脖子上的手都快拿不住。
墨叔若繼續道:“因為所有人的冷眼旁觀你選擇了報複,因為找不到百越郗所以憤怒,可你有沒有想過,做了那麼多害人的事,你的內心並沒有得到一絲安寧。”
“夠了。”被戳到痛處。她一甩手退後兩步。
她還是清醒的,所以墨叔若說的她都能自己去想。她確實想報複這個害了她半輩子的百越,可她京樓雪,曾經是個多麼瀟灑之人,即使知道生來注定為了死,也還是看開一切。
可如今……現如今她已經身陷泥潭,逃離不能,隻能義無反顧地錯下去。
“你不必費心思說謊來迷惑我,墨叔若,這次,我不會再信你。”
“這塊玉佩是我親手從棺槨裏拿出來的。我說過會幫你找他,我並沒有騙你。”墨叔若往前挪了一步,“百越郗已經死了,你不要再做傻事。收手吧,放下執著,放下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