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進展
宴絕走後,墨叔若並沒有受影響,反而愈加鬥誌昂揚。從信陵墓室帶回來的黏土,她觀察後,心裏似乎已經有了大概的結論。次日稟告百越侯,帶了幾個人便直接去了陵墓地麵查證。
信陵宏偉,地表雖然隻聳立著幾十座金殿,地下卻四通八達,彎彎繞繞上百座陵寢,再加上耳室、殉葬坑,規模可說史上第一,沒有哪個朝代能及得上。
而如今眼前所見,空曠無人,如常的荒山野地。項景佾看了她一眼,又去打量四周,確定安全。十來個人站在山坡上,隻靜靜等著墨叔若差遣。
她俯視著眼前的景象,靜靜思考著什麼。
眼前荒地雜草叢生,遠處又是幾座相連的深山老林。她不太懂風水,但實在不明白荒地上為何積水成沼澤了都。照理說,陵寢地表是不可能修成碗狀。無論哪個朝代,皇家陵寢都會很注重排水係統。這麼奇怪的景象,不讓人懷疑都很難。
冷風呼嘯,她回過神,手指習慣性地敲了敲腰間竹筒。“文書大人,這裏以前就是這樣的濕地嗎?”
一個長者回話道:“以前不是這樣的,但最近也不知怎的就積了水。”
“最近?”
“是的。出事前最後一次巡查是半年前。”他遞了張圖紙給她,“圖上畫的是如今的積水區域。”
項景佾湊過來看了,分析道:“隻有少部分地區積水,而且還是容易改變的邊緣地區。這可不像天然而成,有選擇性的,看起來更像是人為。”
墨叔若沒有否認,繼續問:“地宮排水係統可還在?”
“排水係統還是好的,隻是成片的水域存在,時間一久,總會下漏。”
墨叔若咬著食指,她一想事情就喜歡咬手指頭。
莫非真是這水有問題?
疑上心頭,招呼眾人小心靠近濕地。
遠處樹林白霧蒙蒙,偶有野鳥從高空飛過,呱呱亂叫。她彎下身子就著麵前的水坑細看,那水呈黑色,偶爾還會從水下鼓出幾個泡,從水中拔出一根枯萎的雜草,見其根部漆黑一片已經完全腐爛。
項景佾不確定道:“這水是否有問題?”
墨叔若點點頭,扔掉雜草後,隨手用身上的小瓷瓶裝了些濕泥,“墓室裏漏下的水應該就是這種。”她站起來對身旁的侍衛首領道:“這水怕是有毒,以防萬一,多派些人把這裏圍起來,最好讓侯爺頒布禁止令,不要讓人踏入這裏。”
“是。”
她一邊往回走,一邊繼續吩咐:“還有,派些人就方圓百裏之地的墓地看看,是否也有這種黑水的出現。一經發現也最好派兵守著。”
“我知道了。”
回到百越府,墨叔若將兩種土質一相比較,立刻就證實了心中所想。
土質中含有一種肉眼不能看到的細小蠱蟲,且數量大得驚人。她記得曾經在天目峰蠱書上看到過這種蠱蟲的記載,學名喚作食屍蠱,顧名思義,也就是遇到屍體以後,會吃掉腦內殘餘組織,特別之處在於,這些微小蠱蟲團結在一起,卻能令死屍神經組織再次發育,並能控製死屍像正常人一樣進行活動;恐怖之處在於,因為蠱蟲需要鮮血維持生命,死屍是會咬食活物以汲取養分。
屍體本身不會動,可世上有一些恐怖的人創造了讓屍體動起來的方法。
“叔若。”木門被輕叩兩聲,傳來項景佾的聲音。
她從思緒中回神,收好桌子上的濕土,起身去開門,“有事嗎師兄?”
項景佾牽過她的手就往外走,一邊神秘兮兮道:“我帶你去見個人。”
她臉唰一紅,竟然立刻想到了宴絕,隨後暗罵自己一聲瘋了,弱弱問:“誰啊?”
“見到你就知道了。”
懷著一肚子疑問被項景佾拉到大堂,那堂裏有數人站著,上位處有兩位老人正在拉家常,談的不亦樂乎。
墨叔若大眼一睜,瞬間停在門口,下一刻突然一聲驚叫:“爺爺!”
墨公回頭一看,笑道:“叔若來了。”
她大步走進去,看向墨公身邊的墨守政時喊了聲,“大伯。”那中年男子點了點頭,算彼此禮貌問候過,她這才對墨公道:“爺爺怎麼來了?”
墨公道:“我一把老骨頭窩在家裏不舒坦,趁還能動,就想多跟你百越伯伯說說話。”
墨叔若一臉懷疑:“是嗎?”
她正待嘮叨兩句,墨公仿佛知道似的,忙看向一旁的百越侯,“老古,你看起來身體還好得很嘛!”
百越侯道:“那是當然,我可沒有你能耐,日理萬機啊!”
墨叔若鼓了鼓腮幫子,長輩講話她插不上嘴,奈何又有大伯在側不能隨意使小性子,一時氣得大眼直發亮。
夜幕降臨,墨公臨睡時墨叔若突然躥進房門瞪著兩隻盤子似的大眼莫不作聲盯著他看。墨公咳咳兩聲,吩咐收拾洗腳水的侍者:“你下去吧。”
“是。”
待侍者低眉關門出去了,墨叔若嘴角一牽,立馬從桌子邊蹭到床邊上去,嘿嘿笑道:“爺爺,您是不是把我給賣了!!”
墨公眉頭一挑,看向一邊,虛心道:“什麼賣不賣,爺爺記性不好,忘了告訴你嘛。”
墨叔若咬牙道:“爺爺你怎麼可以這樣!婚姻大事,說給活人就算了,你卻給答應個冥婚,這是想氣死我啊!”
墨公道:“也沒人勉強你,況且又不是馬上就嫁。”
墨叔若無語,靜了下心,想到他千裏迢迢趕過來,又滿腔心疼,“這邊案子又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您幹嘛還親自跑一趟,這麼遠的路程,馬車顛簸您身體受得住嘛!”
墨公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不用擔心,爺爺這把老骨頭還沒那麼弱。”轉而問:“倒是你,傷口怎麼樣,還疼不疼?”
她抱著他半邊手臂,靠著他的肩膀搖頭笑:“不疼,都好了。”嘿嘿一笑:“爺爺,我好想你哦。”
他笑著拍拍她的手背:“傻丫頭。”
她望著桌上的蠟燭,呆呆道:“爺爺啊,我這輩子都不嫁人了,就陪著您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