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初濃,極北之地的刺骨寒風就咆哮著漫卷萬裏,席卷向廣袤的北荒,隻是遇到青崖山脈頑強的阻擋,才收斂了凜冽的銳氣,卻也拚命將絲絲涼意塞進青崖山麓的各個角落。
緊鄰青崖山,有一座大城喚作離城,是上林郡三十八城中的第三大城,以青崖山脈豐富的物產和壯麗的離城八景而在郡內聞名。此刻它也受庇於山脈的遮擋,免於寒風的侵襲,顯得平和安詳。城中夕陽的餘暉映襯著水磨油亮的青色條石,厚厚地灑在了四馬並行的寬敞街道和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上,伴著廟中傳出的悠揚鍾聲,是那樣的舒適寫意,讓人仿佛有一種躺在暖暖的幹草堆仰望時光流淌的愜意感覺。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閑情來體會這感覺,尤其是一個剛剛從進寶齋中雞飛狗跳般竄出來的瘦弱少年。這少年眉目清秀,穿著一身半舊的青色衣衫,約有十四五歲的年紀,黝黑的頭發綰在頭頂顯得很是爽利,明亮的眼睛裏竟然同時充滿了和煦陽光般的暖意和狡猾的笑意,讓望見的人不自主地有種想要親近又忍不住要揍他一頓的古怪感覺。
隻見他一邊呲牙咧嘴地揉著腦門上的大青包,一邊瞅著手中的碎銀子直嚷嚷:“滕大烏龜!讓我做工時就我蕭湛賦異稟,是當鋪界不世出的絕世人才!用完之後就爺我打破東西耽誤生意一腳踢開。好的四兩銀子工錢,也扣了一大半。爺理論兩句,居然還讓夥計群毆爺!爺我從就走南闖北,還沒吃過這種虧呢。我看這離城第一大當鋪應該改名叫第一黑店了吧!”他手舞足蹈地衝著裏麵比劃了半,趁著門口的橫眉冷對的胖大夥計不注意,朝著進寶齋的大門狠狠啐了口口水轉身就溜,邊跑還邊尋思著實在不解氣就晚上再把隔壁李寡婦晾在院子裏的肚兜褻衣偷出來,掛到進寶齋的大門上,讓他們晦氣到家。想到這兒,蕭湛壞壞地笑了,好看的眼睛眯成了彎彎的月牙。
拐過胡同,鑽進一個僻靜之處,他瞅見四下無人,便從懷中掏出一黑色的木牌嘿嘿笑道:“枉你滕扒皮奸猾似鬼,號稱離山第一鐵公雞,遇見爺,還不是讓我白撿了寶貝!”
原來今日他當值,在收拾當鋪的庫房時,驚喜地在一本發黴古書夾層中發現了這個薄薄的黑色木牌,這木牌看似普通實則材質奇異。雖然隻有半個巴掌許大,但是入手沉重。上麵沒有任何的字跡,卻有一道道淡淡的紅色光跡仿若流星般若隱若現,勾畫出一個模糊卻繁複的輪廓,讓人咋舌不已。且任他牙咬刀剪,水泡火燒,木牌就是沒有絲毫變化,這讓最近癡迷誌怪的清秀少年堅決認定它是寶貝。本想研究研究再放回去,卻不想收工時被吝嗇到家的滕朝奉直接了了活計,所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它揣了出來,就當是克扣工錢的補償。
笑眯眯地把玩了一陣,蕭湛才將黑色木牌揣進懷中,準備回家後再仔細研究研究。路上恰巧路過菜肉胡同,看著大攤子上滿滿當當的雞鴨魚肉,少年的肚皮很不給麵子的叫了起來,躑躅了半,終於翻了個白眼,決定從工錢中掰出半兩買點酒肉,慰勞一下自己這個傷員,還有趴在家裏幾都沒挪窩的兩位大爺。
“蕭湛,好久沒來買菜了吧!看看今新打的魚,又肥又大,拿一條回去嚐嚐。”看到蕭湛走進胡同,一個高壯的漁家漢子,單手拎起一條肥魚,衝著他直揮手。蕭湛衝他呲了呲牙,高聲道:“謝了二哥,今準備割點肉,回去打打牙祭。”完又跟其他打招呼的人揮了揮手,就一頭鑽進肉鋪,衝著黑鐵塔似的老板眯眼笑道:“榮叔,給我來二斤的肥腰條,一斤精背脊。”
“呦!今湛哥兒你是摔一跤然後揀著個大荷包?怎麼這麼大方!”榮叔一邊對著他額頭上的青包努努嘴,一邊熟練地一劃一挑,麻利的把肉用草繩穿好,遞給了蕭湛。
“別提了,都是那晦氣的騰扒皮弄得!”蕭湛接過肉來來,輕輕一掂,呲著一口整齊的白牙笑著:“多謝榮叔,今怕是多給了二兩吧?”聽到這話,旁邊的剛買完肉想走的粗壯婆娘不幹了,扭身尖聲嚷嚷道:“憑什麼你給他多,給我也得補上!”
一聽自己張嘴惹了禍,蕭湛撓撓頭,衝著榮叔吐了吐舌頭,榮叔不在意地衝他揮了揮手,示意讓他趕緊走,接著瞪起牛眼和那婆娘對罵起來。蕭湛躲在看熱鬧的人群後,饒有興致的觀摩了一會之後,才從旁邊酒肆又買了兩壺甜甜的酒釀,這才溜溜達達地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就在此時,蕭湛的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踢踏和雞飛狗跳的嘈雜聲。他定睛一看,隻見一群騎兵正在大街上如狂風一般的疾馳。騎兵身穿著帶有青色雲紋的黑色精鋼吞獸鎧,胯下一水兒高大健壯的黑色踏山駒,猙獰的黑色麵罩下是一雙雙充滿殺氣的冰冷雙眼,為首負責開路的幾名騎兵一邊冷聲吼道:“軍機要務,閑人退避!”,一邊不停的揮舞手中獸筋擰成的馬鞭,將任何擋路的人抽的哭爹喊娘。不過在蕭湛看來這還是手下留情了,否則就這些最少都是覺醒了靈種的武者,隨隨便便一鞭也能把人活活抽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