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最先感覺到的,是饑餓。
既不是疼痛,也不是寒冷。
胃囊泛起酸水,身體在告訴她,到起床去送報紙的時間了。
可是……我應該已經死了才對……
被家鄉找上門來的丈夫毒打了一頓,最後被他手中的衣架活活勒斷了氣。她還記得臨死之前丈夫的表情,入魔的表情,帶著詭異的興奮和畏懼。
可是,她居然覺得肚子餓,這是還活著呢……
女人睜開了眼睛。眼前是再熟悉不過的景象,隻有十幾平方的出租屋,堆滿了生活雜物和還沒來得及粘完的娃娃眼睛。太陽還沒有升起來,屋子裏泛著隱約的青色,剛好是能看清楚物品擺在哪裏的能見度。
女人的手情不自禁地撫上自己的脖子。果然有一道勒痕,已經腫起來了,可是一點也不覺得痛。
為什麼會活下來,她不知道,可是既然活下來了,必須要搬走,不然再被那個男人找到的話,也許就不會像這次一樣這麼好運了。
她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推開浴室的門。
吱呀——
破爛腐朽的木門緩緩退開,浴室裏有道從未見過的影子在那裏,還有一股香甜的味道撲鼻而來。肚子好像更餓了。
是什麼呢,是什麼藏在浴室裏?
散發著香甜的味道,從未聞到過如此誘人的香氣……
*****
“啊,阿香可真可憐。”
“事到如今再多也沒用啦,隻能祈禱她下次別被她混蛋丈夫找到。”
離酒吧營業時間還有一個時,閑來無事的女人們集中在後台的化妝室,用閑聊打發時光。
話的是其中一位穿紅裙子的年輕女人,藝名為緋紅。她正對著化妝鏡上著價格不菲的唇膏,是忠實顧客送的禮物之一。正紅色隨著她手指的動作在唇間蕩漾開來,她對新唇膏似乎頗為滿意,還對著鏡子給了個迷人笑容。
與她搭話的女人就坐在緋紅旁邊,藝名為冷鶴。她既不是舞娘,也不是女公關,所以她幾乎沒有上妝,隻是穿了一件簡單的素色長裙抱胸坐著,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加著一根尚未燃盡的香煙。如果被老板看到她在抽煙,一定會狠狠斥責一頓吧,畢竟她可是這裏人氣最高的女歌手,光憑著這幅好嗓子,就令這家酒吧在這一片紅燈區頗有名氣了。
“瞧她的臉,就算蓋上藝伎一樣厚的粉,也遮不住那些淤青。”
冷鶴吐了一口煙圈,語氣裏甚是不平。根本就不用猜,她就知道阿香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明明可以請假的啊,媽媽桑可是通情達理的人。”
“嘖,阿香和你這樣的大姐可不一樣。她還有女兒要養活。如果輕易就請假的話,丫頭的學費和生活費就會成問題啦。”
“阿香姐的女兒……啊,我想起來了,是上次過來的那個不良少女對吧?”
緋紅突然想起來了,眼睛一亮,隨後臉上同情的表情變得更明顯了。
“那個丫頭啊……阿香姐真可憐。”
冷鶴的臉也暗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