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廣民夢想和邵小燕成親,寄希望於父親身上。但是父親陳英達被邵偉春用磚頭子轟出後,他父親的臉麵盡失,他的夢想也破滅。因此,他什麼事也不做了,騎上車子,就在邵小燕家門前轉悠,想找個機會接近邵小燕。在邵小燕家門口,陳廣民和水根差一點打起來後,聽說邵小燕和劉冬冬要訂婚,那股無名之火從心底攻伐出來,已經無法控製。這人啊,就怕什麼事都重了心,重了心就容易較真。陳廣民就跟自己較起真來。“哼!邵小燕是我的,我都將她占了,居然還有人敢跟我搶,他媽的,不是魚死就是網破,不讓我和她,我讓你們誰也甭想得到!”他騎著車子恨恨地回到家,近似於歇斯底裏了。他翻箱倒櫃,找出一把蒙古刀來。這把蒙古刀子是他隨陳英達去路雲市時買的,刀子裝在皮套裏,外麵的皮套十分精致,雕刻著蒙古族最具代表性的雲狀花紋,刀鞘是木製的,是名貴的檀香木。刀身長約十五厘米,嚴格上講,就是一枚匕首。陳廣民將匕首放在軍大衣的內兜裏。冬季裏,流行穿軍大衣,陳廣民也買了一件。家裏不缺錢,陳廣民又喜歡跟風,就買了一件。這軍大衣是用純棉做成,穿著起來溫暖舒適。他又找來一個纖維袋子,這種袋子皮子比較薄,疊折起來就可以放進兜裏。陳廣民將纖維袋子疊折好,放進軍大衣的外麵兜裏。陳廣民收拾停當,從自己的屋裏走出來,有一種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感覺。屋裏的大衣櫃鏡子映照出他的臉,顯然已經露著凶光。陳廣民從自己的屋裏出來,站在父母的屋門口。他聽到父親陳英達正在和欒建銀說話。“你打聽清楚了?”“打聽清楚了,就是明天,邵小燕要和劉冬冬訂婚。主婚的是那個老不死的趙月前,找得媒人是張大嚷。劉廣海已經在邵偉春家吃過飯了,這是一定的了。”一個公雞嗓子聲,就是欒羯子。“明年的拖拉機使用權不能再租給邵偉春了,他不聽我的,就讓他靠邊站!”“對對對,舅舅,不能再給那個龜孫子使了。你若覺得沒順過氣來,要不要讓他家的那口為過年喂得大花豬死在豬圈裏。”欒羯子獻上計策。“他家過年的豬還沒有殺嗎?”“邵偉春不是去縣城賣糧嘛,一來二去就耽擱了。”“要是那口大肥豬死在豬圈裏,我看著心裏順暢。”“隻要能為舅舅你順氣,外甥一定能將事情做好。”欒羯子拿到了軍令狀。陳廣民在門口冷笑著:“你去讓他的豬死,我去讓他人死。”他恨透劉冬冬,也恨透邵小燕,違背我的意願,我讓你們都不好過!陳廣民騎著自行車,向邵小燕家裏的方向騎去。今天的天氣依然幹巴巴地冷,卻絲毫壓不下陳廣民心中的那團火。他在邵小燕家門口騎了兩個來回,見他家裏出出進進的人很多。也難怪,明天就是訂婚的日子,老鄰舊居親朋好友總點到家裏表示表示吧。陳廣民看不到邵小燕出來的身影,就悻悻地騎車走了。“她總有出門的時候,一會兒我再來!”陳廣民自言自語著,騎著車子,往家裏走。在大街上,正碰上了譚海子。陳廣民見是譚海子,心裏的仇結就越係越緊,他騎著自行車,直奔海子撞來。海子見迎麵的陳廣民騎著自行車向自己的身子撞來,做個向左側閃的假動作,待陳廣民向左側擺車頭的一刹那,迅即跳向右側,然後抬起左腿後踢,一腳,將陳廣民連人帶車踢倒,“咣”的一下,摔在大街上。海子知道陳廣民爬起來會尋機報複,撒腿就跑。海子順著村子的土街,一直向西跑,是想到劉冬冬家,將他聽到的關於陳廣民要拿刀子行凶的消息告訴劉冬冬,讓他早作準備。誰想,陳廣民爬起來,對海子緊追不舍,他騎得又是自行車,自然很快就要追上海子。海子急中生智,從土街中穿過石頭牆,來到了河套上。風水溝村的河套是一河床礫石,自行車無法穿過。海子趁陳廣民一愣神的功夫,轉身鑽進河套南側的一條溝,消失在溝裏。“譚海子,你他媽等著,我非得劈了你!”陳廣民瞅著海子消失的背影,惡狠狠地叫嚷著。陳廣民這次沒有賺到好處,使壞反而把自己摔倒了。陳廣民是個好記仇的人,這次,又使他對海子的仇恨加深了一步。陳廣民又騎著自行車,到邵小燕的門口遛了一圈,還是不見邵小燕出來。正在他不知怎麼辦好的時候,他的表兄弟欒建銀邁著羅圈腿走了過來。“廣民,你騎著車來回遛啥,這麼冷的天,邵小燕不會出來。”欒建銀眨了眨眼睛,將山羊胡子撅了幾撅,知道陳廣民不甘心將邵小燕讓給劉冬冬。“她不出來我就上屋去將她揪出來。”陳廣民氣焰囂張地說。“你傻呀,你做了那事,邵家的人見了你就想吃了你,你還往虎口裏送啊!”欒建銀警覺地瞅了瞅四周,見大街上空無一人,壞水就“吱”地往外冒。“表弟,你給我放著哨,有人來了你就咳嗽一聲。”“你要做什麼?”“投毒!將邵偉春家裏的豬藥死,讓他過不好年,也替你和舅舅出這口惡氣。”陳廣民知道了欒建銀的來意了,他在家中聽他和父親商量過。此舉正中陳廣民的下懷。陳廣民知道,邵小燕他暫時還搶不到手了,他應該做的也隻有拚命地報複和陷害。“行!你去,我在這裏瞭著。”陳廣民當應著,將自行車騎到邵小燕家西牆角的隱蔽處,兩隻眼睛機警地盯著四周。欒建銀經常替陳英達擺平事情,這種投毒的事情他經常做,並且知道應該怎麼做。他貓下腰,接近邵小燕家外牆,邵小燕家的外牆有一個半截土牆,是用來遮風的。半截土牆的裏側是個小糞坑,糞坑裏的土糞已經運到山上的地裏,形成一個土坑。土坑裏堆積著從馬圈挖出來的馬糞。欒建銀踩著馬糞,爬上半截土牆,又踩著半截土牆的牆頭攀上大牆,然後跳進院裏。欒建銀之所以敢直接跳進院子裏,是因為他知道邵偉春家裏沒有狗。本來這樣的活計夜裏幹把握最大,他白天是來踩道的。但是,既然已經碰上了前來挑釁的陳廣民,莫若現在就做了。因為明天就是邵小燕的喜事,在她的喜事到來之前,理應讓她心情不好。他躡手躡腳地靠近豬圈,見豬圈的門子開著,裏麵一隻豬都沒有。他剛想抽身跳出牆來,邵偉春家裏的屋門一開,邵偉春正在向外送客人,說話聲音已經傳了出來,欒建銀來不及多想,一縱身跳到豬窩裏,就地一滾,滾到豬圈的一角,由於歲數大了,事情來的突然,就地滾打得又不怎麼標準,還鬧了一個嘴啃地,將一塊豬屎不情願地吃到嘴裏。“呸呸!他媽的,吃上好東西了。”欒建銀急忙用手從嘴裏往外亂摳。他不管這些了,先藏起來要緊。“都準備差不多了,親戚朋友也都通知到位了。”這是邵偉春的聲音。“這樣我就放心了。大車定好了嗎?”這是媒人張大嚷的聲音。“定好了,讓海子的爸爸趕車,也沒有多遠的距離,幾分鍾就到了。”“如果人少,就用你的手扶拖拉機就行,一個換手巾,哪有那麼多講究。”“我也是這麼想,可是我爺爺不幹,圖個吉利唄。”“酒和菜都備好了嗎?殺豬了嗎?”“都備好了。豬也殺了。今天一大清早,就拉到我弟弟家去屠宰了。現在已經全部弄完了。”“真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我這個媒人就放心了。哈。”張大嚷與邵偉春說說笑笑,被邵偉春送出大門。貓在豬圈裏的欒建銀真是特別地窩火。沒想到還是晚來一步,“偷雞不成反蝕把米”,這事辦的,實在不怎麼地道。好在邵偉春送走張大嚷後,並沒有到豬圈來,他才逃過一劫。陳廣民躲在邵偉春家的西牆外為欒建銀放哨。這裏是兩家之間的胡同,屬於背陰地帶,冬天有風襲來,顯得格外地冷;兩家一些腐爛變質的東西也喜歡往這個胡同裏扔,使這裏越發地齷齪。陳廣民忍著凍痛,縮成一個烏龜樣,在哪裏賊眉鼠眼地瞭望。突然,從牆西的那家裏,潑出一股髒水,正好澆在陳廣民的頭上。滴水成冰的臘月天,摟頭降下髒水,陳廣民的臉上和嘴上盡被髒水,陳廣民“媽呀”一聲,突如其來的襲擊,讓他喪失了堅持下來的意誌,他也不管欒建銀了,騎上車子,倉皇地向家裏急奔。躲在豬圈的欒建銀,見邵偉春回了屋,關了屋門,才敢從豬圈裏爬出來。他拍了拍粘在身上的豬屎,輕聲喊著“背興”,踩著豬圈牆,翻出院牆,來到了院外。他知道陳廣民在西側胡同幫他瞭哨,就過來喊他。他鑽進胡同,不見了陳廣民,他正在尋思陳廣民去了哪,從牆西的那家,又摟頭潑過一盆髒水,欒建銀閉嘴慢了點,一些髒水進了嘴裏。欒建銀感覺出來了,是殺豬褪豬毛的水。欒建銀受此一擊,扯著嗓子喊:“楊六子,你沒看到爺爺我在這嗎?潑哪門子水!你等我找你算賬!”原來,這西院的主人姓楊,排行老六,村裏人都管他叫楊六子。西院潑水的人喊著:“你是誰啊?怎麼,大冷天的到垃圾胡同打圈子,發情也不看看地方!你快走,再不走,我還接著潑水,我家殺豬褪豬毛的髒水多了,直到把你凍成冰棍為止。”“嘩”,一盆髒水又從西院潑出,隻不過這次盡量避開說話人占據的位置。欒建銀暴跳如雷。他活到這麼大了,還沒有人這麼給他虧吃。舅舅在風水溝村說了算,他從年輕時就給舅舅當打手,都是他算計別人,還沒有人敢算計他。他從胡同裏竄出來,直奔楊老六家門口。“開門,開門!楊老六你開門!你將我凍壞了,你要給我看病。”欒建銀瘋狂地捶打院門。楊老六急忙放下臉盆,迎了出來。他見是欒建銀,是村委會主任陳英達的外甥,如何惹得起,趕忙滿臉陪笑:“對不起,欒哥,怎麼潑到你了?實在對不起。來,到屋熱乎熱乎,正好我殺豬,剛想要請你過來吃殺豬菜呢!你來的正好。我還有一瓶好酒,正好咱哥倆就著殺豬菜喝上兩盅。”一聽說有酒,欒建銀樂了。欒建銀是個酒鬼,見著酒就挪不動退了。今天因禍得福,居然有酒喝,剛才的不快早就忘到腦後了。
第078章:冒壞水(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