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澤大陸。
上野戰場。
月如鉤,漆黑的夜幕點綴著寥寥幾顆星子。夜幕下,繡著暗金色的“雲”字軍旗在夜風中獵獵作響。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縱觀整個上野,到處都是殘缺的肢體,凜冽的北風都吹不走這宛如人間煉獄的殘忍氣息。
雲家軍營帳外,士兵們點起了篝火把酒狂歡,全軍隊上上下下一派熱鬧的氣氛,都在慶祝這最後一仗的勝利,明日整頓後,便可啟程回朝了。這與獸人族的仗打了三年,不少將士都渴望著回家看看老婆孩子。
在這熱鬧的景象中,一個瘦的身影看起來與周圍格格不入,他約莫十六七歲,還略顯稚嫩的臉上長著青色的胡茬。兩隻腫得跟核桃似的眼睛怔怔地看著篝火,手裏緊緊的攥著一枚銅錢。
一名老兵拿著一碗酒水走了過來,緩緩在他身旁坐下,看到兒子這番神態,也是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還在想你大哥?”話沒完,老兵心裏也是一陣鈍痛,今日與獸人一族決一死戰的時候,兒子被敵軍包圍,眼看就要成為獸人的刀下魂,大兒子千鈞一發的衝入包圍圈,把兒子甩了出去。自己卻因體力不支成了獸人的口糧。兒子目呲欲裂的看著這一幕,衝上去就要跟獸人們玩命。卻被自己打暈,找了個空把兒子拖了回來。自從兒子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後,發了瘋似的去大兒子壯烈犧牲的地方翻尋屍體。終於,在一隻獸人的肚子裏找到還沒來得及消化的殘缺屍體。取下了係在手腕上家中娘親去寺廟裏求回來的銅錢平安符,砍碎了幾百隻獸人的屍體泄憤。回來後便是這幅模樣,著實讓他心焦。
不遠處的篝火堆的另一個老兵喊了他一句:“老馬!快過來搶肉!晚了就被這幫老貨搶沒了!”老兵指著周圍一群老兄弟,立馬被旁邊的兄弟按倒在地上,引起了一群豪邁的哄笑聲。
老馬回了句:“誒,來了!”看著自己的老兄弟被按在地上的憋屈模樣,毫不客氣的嘲笑道:“老劉,你咋連整日就想著娘們兒的貨都打不過?”此言一出,立馬引起了更大的哄笑聲。老劉正紅了臉,嚷道:“老馬,你還是不是兄弟!趕緊d給我滾過來,再晚肉就真的沒了!”老媽利索地回了句:“這不來了嗎?”
完,他把那酒碗放在兒子麵前,歎道:“你以後會明白的。”轉身奔向老劉那裏把老劉“解救”出來,一起又打鬧了些時候,才坐下來吃了口熱乎的肉,看那些老夥計們吹牛逼。
馬江呆坐在一處篝火麵前,腦子裏一遍遍的回放著大哥與自己的點點滴滴,尤其是大哥把自己甩包圍圈的時候,那決絕的身影讓馬江痛不欲生。親眼看著大哥被獸人撕咬的畫麵,更是讓馬江恨不得咬碎一口鋼牙。在他本以為戰友們會為離去的同袍默哀時,他們卻在那裏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為即將回國而感到慶祝。難道他們都忘了是那些戰死沙場的同胞們犧牲了性命,才能讓他們安然無恙的回到祖國與家人團聚的嗎?他們怎麼能那樣開心的吃肉喝酒?難道他們都忘了嗎?
這種想法充斥著馬江的大腦,他恨恨的看著每一張笑得暢快的麵孔,眼裏布滿了血絲。心裏隻有一個聲音對他:
“他們都忘了嗎……”
“那些慘死的同袍……”
“大哥……”
“他們都笑的好開心啊……”
“一群忘恩負義的畜生……”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馬江拾起扔在一旁的佩劍,一步步的走過來,劍劃在地麵上,帶著滔的恨意。一直在暗中關注自家兒子的老馬放下了酒碗,眼神逐漸凝重起來。一旁喝得爛醉的老劉也被這股殺意清醒腦子,而篝火四周身經百戰的老兵也逐個被這殺意已經醒了過來。
一時間,誰都沒有話。隻剩篝火堆裏,木材燃燒時候傳來的劈啪聲以及劍劃過地麵的聲音。
老兵們也都警惕地拿起了自己的佩劍老劉這時酒已經醒了大半了。他用手肘撞了撞老馬,沉聲道,“江怕是已經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