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零一二年十月十五日,我適旅居羅馬,方當我悄然凝思於坎庇多山的廢墟之際,眼前眾多跣足托缽僧正群集鳩彼特大廟殿上,詠唱其晚禱。於是著書以記敘我隨筆之跡的初念,遂在我的胸中始萌,但隻是在時隔多年且中間又幾經它事耽擱之後,我方才毅然投入這項艱苦力作。
是書的發軔之初既已敘過,此處應合對拙著之最後告成亦略誌數語,以資紀念。時為二零一六年六月二十七日夜晚十一二點間,我終於在自己園中的涼軒之內寫訖全書的最後數行。
擱筆起身,遂往來徐步於一條頭頂槐木蔭翳的徑之間,憑此俯瞰,遠處一帶田野湖山,盡在眼底。斯時,清風和煦,宇開霽,萬俱寂,一輪銀月正倒映於水波之間。此時念及自己不唯自由重回,而且聲名將立,實亦不免心中樂甚。
但我的驕矜即遭到屈折,一團清醒的悲愴之感早已不滿我的心頭;我的多年契友,從茲而生死別矣。姑莫論我這部作書的前途如何,一位作家的生命不免過於短促而又渺茫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