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的主人,您把我拿出來吧。您問我是誰?就是您口袋裏的那張鈔票哇。
我嘛,別看是一張鈔票,知道的事倒也不少。我知道您是個記者,就愛聽點新鮮事;我也悶得慌,咱們正好聊一聊。
本“人”姓名:EZ42746530。出生時間:1980年。工作職稱:10元。這工作職稱嘛是不高,不過有一點可以擔保,絕對貨真價實,不信,您到銀行調查一下。怎麼?您又說我髒?哎呀,沒關係沒關係,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舀。不信咱倆打個賭,您到大街上去,把我送給過路人,保證都搶著要。
說正經的,到現在為止,您究竟是我的第多少位主人,已經記不清了。周遊了大半個中國,算是長了不少見識。剛才您說我髒,嘿,就是因為這個髒勁兒還救了我一命呢!那一回,我和一幫弟兄都塞進一位巨富的腰包,見過的大場麵,以及那風光勁兒就甭說了。單說這位巨富,為了顯示自個兒財大氣粗,故意在上廁所時,裝作忘了帶手紙。當時,談生意的對手也一同去上廁所,想遞給他一疊手紙,他竟把眼一瞪:“這算怎麼回事啦,太小瞧人啦。喏,這個……”他從錢夾中抽出我們這幫兄弟,揀幹淨的竟一口氣用去十八張,大概是怕我髒了他的屁股吧,我算是保住了命嘍。可憐那十八個兄弟,竟葬身在……
大概那個家夥看我不順眼,花錢時先把我遞出去了。哼,瞧我不順眼,我還懶得跟他呢。這件事信不信由您,我何苦騙您呢?其實林子大,什麼鳥沒有哇?
怎麼沒有讓我感動的事兒?就說那一回吧。有一位滿白發的老人,拄著拐杖,到某雜誌社給希望工程捐款。我看見編輯們熱情地接待了他,並填好了給山區學校的彙款單。當時,我為老人的博大愛心感動得熱淚……沒流。這不怪我,天生沒有淚腺嘛。
後來,我還真到過一個需要資助的家庭。不是剛才說的這一次,因為是彙款嘛。言歸正傳,那孩子的爸爸眼含淚花,用結滿硬繭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摩平我的皺褶,領著衣衫破爛的孩子歡天喜地地上學去,我真高興啊。我也恨自己,為什麼工作職稱是10元,而不是100元。可惜,我很快又和這戶人家分別了。
您羨慕我?說我什麼都能看到?哎呀呀,您不知道,也有我不願意看到的情景。有一次,一個麥克風前頂能唱高調的領導,滿臉淫笑,把我和一些兄弟遞給一個小姐,當場交易,那個小姐忸怩作態,一個香吻,在我身上沾了不少口紅。真的,那時候我還是新的呢。然後那個小姐把我們往錢夾中一塞,倆人那個肉麻勁兒,呸,沒好事兒,不說了不說了,看髒了您的耳朵我的嘴。
您先別氣憤,小心得肝病,我還沒說完哪。後來,我聽別的夥伴說,那個領導因為經濟問題被撤了職,判了刑。我那個夥伴風風光光地上了一趟法庭,當了回“證人”,還上了電視呢!
我是經過的不少,寫下來說不定真能成一本《新天方夜譚》呢。您這個記者也可以組織個專題討論嘛,會有很大的益處的。因為我總琢磨,人究竟是怎麼回事呢?恐怕,我一輩子也弄不清楚,別的人大概也有類似的疑問吧。
好了,羅嗦了這麼多,也許您早就厭倦了,您的肚子已咕咕叫了,去吧,前麵不遠處有個餐館。聽我口令:起步走,左轉彎,一、一、一二一,一、一、一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