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涯滄落人(1 / 3)

春雨瀟瀟,煙霧迷蒙,寒風暮色。

臨水縣郊外的山村間,幽暗的道,遲歸的行人,健步如飛。風中依稀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之聲。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這聲音來的委實蹊蹺。那人心中為之一淩,停下了腳步,定了定心神,凝神傾聽,卻又沒有聲息。不由得搖了搖頭,莫非聽錯了?可是,沒走幾步,咳嗽聲又響了起來,聽得愈加清晰。那人不由得心裏有些發毛,暗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一咬牙,折下一根長枝條,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等了好一會兒,果然咳嗽之聲又起。望聲尋去,隻見一把雨傘滾落在道邊草叢中。依稀可見,一個影子綣縮著靠在路邊大樹下,在瑟瑟發抖,咳嗽之聲便是源於此。

走到近處,隻見那是一少年人,渾身濕漉漉的,不停的打著哆嗦。“喂!兄弟,怎麼了?”喚之,卻沒有回應。伸手輕輕一搖推,少年身子一歪便倒在地上。搖觸手處,盡是火燙,臉色煞是駭人,已經不省人事。

尋人見狀,歎了口氣,總不能見死不救。解下蓑衣,將少年人背在背上。……

如在夢中,如墜霧裏,仿佛間,忘記了到底是為了什麼。趕了很久的路,卻不知前路是何方,該當何去何從。乍暖還寒,風欺雨困,後方如有什麼追逐著不放,隻得強自支撐,不敢稍有停歇。昏昏沉沉,頭痛和厲害,喉嚨像著了火,渾身乏力。實在支撐不住,隻想休息一下,往在樹下一坐,眼皮就再也抬不起來了。

如置身於船上,驚濤駭浪般好一陣顛簸,渾身散了架一般。迷迷糊糊之間,一會冷一會熱,如烤火爐,如墜冰窖。也不知道過了久,做了多少稀奇古怪的夢,夢中有喜怒哀懼愛惡欲,七情俱全,光怪陸離。這一切卻如同過眼煙雲,轉瞬即逝。

隨著一陣急劇的咳嗽過後,她緩緩的睜開眼睛,喉嚨裏火燒火燎,伸手一抹,眼角的竟有著淚花。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臥室簡陋,窗外不時傳來“嘀答”水聲。

門推開了,走進一個少女,二九年華,眉清目秀,衣服上打著補丁。手裏捧著碗,碗裏冒著滾滾熱氣,飄散著淡淡的草藥清香。驚喜的道:“你終於醒了!”於是,放下藥碗,過來扶她坐了起來。

“這是在哪?”聲音很是嘶啞。她努力的要憶起什麼,可是腦袋裏如同一團漿糊,亂糟糟的。

少女道:“這是我家。是我哥把你背回來的。都睡兩兩夜了,可好終於醒了。女子趙惠蘭,叫蘭好了。我哥,趙錯。”

她似乎還有些迷糊,下意識道:“錯?什麼錯了?”

趙惠蘭道:“我哥姓趙名錯,對‘錯’的‘錯’。”

她尷尬的道:“趙錯,感覺……”

趙惠蘭不以為意道:“怪怪的,對嗎?他自己給自己起的。”

她勉強笑著點了點頭。

趙惠蘭又道:“對姐,怎麼稱呼?”

“任……”剛著,又是一陣咳嗽,好一會才緩過氣來,繼續道:“……雨。”。

少女連忙替她拍打背,待她順了順氣,又問道:“怎麼稱呼?”

這麼一緩,她心念回轉,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聽著窗外嘀答的雨水聲,轉口道:“雨……欣雨……我姓顧,顧欣雨。瞧我都睡糊塗了,怎麼話都亂七八糟的?”著,自嘲的搖了搖頭。

趙惠蘭遞過藥碗,道:“來,這藥得趁熱!”

顧欣雨接過抿了一口,皺了皺眉,道:“好苦!”見趙惠蘭隻是靜靜的看著,抬頭望了望空空的四壁,撙起碗來,皺起眉頭一口喝完。想到,昔日在家時,不曾吃得半點苦,縱使吃藥之時,總有人侍候著,有蜜餞送服。出門之難,方知在家的千般好,不覺間淚珠大滴大滴的滑落。趙惠蘭輕輕的替她拭去淚花,柔聲道:“有什麼委屈,出來……”不還好,顧欣雨止不住抽泣,最後伏在趙惠蘭肩上,痛哭出聲,淚水直流。仿佛要將這些來的委屈,都哭出來。

顧欣雨好不容易止住哭聲,將一路上的事情了出來。原來,她是為了躲避仇家,一路南下,在湖州被人盯上,好不容易才甩脫。不敢再走大道,專揀偏僻道,一頭紮進了山區,也沒了目標。一路上,跋山涉水、餐風飲露,隨身物件盡皆失落。生病了,帶病又趕了幾路,終於支撐不住了。很多地方卻是語焉不詳,對於身世來曆更是諱莫如深。好在趙惠蘭並沒有在意,也沒有問仇家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