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1 / 1)

安堇庚戌年秋,城裏滿是落下的枯黃,不待院中的人掃淨,微涼的秋風吹起落葉在空中席卷飄蕩,穿堂過廳,息於朝堂深處。房簷下老婦人靜靜看著院中追著長風嬉笑的兒孫,笑著靠在椅背上輕輕落下眼瞼,回憶伴著困倦洶湧襲來,潮水般將老婦淹沒其中。

對她來舊憶就像一扇關不上的窗,窗外的人安然立在樹下,一如當初如水的月光,和他手裏流螢撲騰的翅膀,不待那人回望,一切就這樣慢慢被塵土埋葬。

朦朦朧朧中老婦覺察到四周的人聚集過來,家中的幼孫輕輕搖著自己的臂膀,一遍又一遍喚著她醒來,見許久老婦都未回應,周遭人都掩麵哭出聲來,老婦很想抹了稚童臉上的淚,掙紮了半晌卻連手都未能支起,自知已是無力再哄哄這些個可憐人,隻能像個路人靜靜看著這一切慢慢發生,感應越來越模糊,看來是不能再叮囑兩句了,又想到要葬在那人身旁,老婦臉上浮起熟悉的輕笑,一如初見。想到那人,老婦記起了很多已經淹沒在記憶角落的往事,回憶著這些,她突然很想講一個故事,那個故事裏有他,有她,有很多很多人,有江湖,有朝堂,也有這下。故事很長很長,但就算明知將死無力再言,也待自己將這個故事再講與自己一遍。

這個故事有很多名字,有人是他眉間不見的一抹憂愁,有人是宮牆裏深鎖的雕鏤窗花,有人是江湖上長劍撩開的三千長發,也有人是九州邊暮陽照耀的漫紅霞,還有人是史書邊硯石化開的經年香墨。

他自己,這個故事是,我覆下,奈何負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