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舟又失眠了,這已經是延續了三年的症狀。他抬頭看了看牆上城堡似的鍾表,早上五點,難怪窗外已經泛白色。斜搭在床邊的手裏還拿著那本精裝版的《世界盡頭》,他有點無奈,估摸著自己昨晚該是迷迷糊糊睡了一個時吧。
他歎口氣,穿著睡衣從床上爬起來,打開窗戶,清晨的風涼涼的。他一個哆嗦後趕緊換上了他的校服,跑去照了照鏡子,還好,一切都像是一年前的那個樣子,還是那個“漂漂亮亮”的無精打采的衰樣。
他無所謂的聳聳肩。
鏡子中的人穿著雲龍高中的校服,裏邊是白色的襯衣,外邊的套裝是修改過的修身版西服,記得校長在去年新生報到的演講上懷著興奮的勁頭吼道“雲龍高中作為西南最好的高中,我們的學生就該穿著得體,少年就該英氣逼人,女孩就該陽光漂亮,所以校服由學校出麵請出國外某大師精心設計,就算下方站著的是三千個泥菩薩,也得給你們穿出金佛的樣子來。”
他記得當時台下是雷鳴般的掌聲,他混在人群中就是可以忽略掉的存在,四周的少年少女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笑容,泛著紅暈的臉上是一種從心裏流露出的驕傲。他抓了抓頭,也跟著鼓起掌來。
他這時才知道,大家對校長那個“精叟”的老頭的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崇拜。
雲龍市是西南交通要道,號稱“西南聚寶盆”,為西南商業中心,商路四通八達。商業的發達令這座城市赫然成為西南最繁華的都市。雲龍高中自然有著巨大的優勢,那就是有錢,最好的設施,最好的老師,最好的學生,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最一流”來,將四方的莘莘學子聚攏過來。
西南學生都以考進雲龍高中為驕傲,那是幾萬學生心中聖地般的存在。夏舟學習一般,不過,他有一個超級學霸般的表姐程穎,比他大一級,愣是將夏舟的分數在一年之內翻了兩倍,踏著線般的進入了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名校。
而現在一年過去了,夏舟懵懵懂懂的念了一年,然後放假。今又該是報到的時刻,升上高二。他其實壓力很大,姨家的兩位公主簡直就是生的學霸,表姐程穎是比他大一屆的學姐,在雲龍高中是名列前五的恐怖存在,而又比他一屆的表妹程馨也以新一屆前十的排名進入雲龍高中,她們兩個高高在上般的存在把夏舟壓得抬不起頭來。好在姨一直站在夏舟一邊,每一次考試排名出來後都會輕聲安慰他,給他做好吃的鼓勵,然後叮囑兩個女兒要好好輔導他,不能馬虎。每當這個時候,夏舟就會滿臉笑嘻嘻的對著姨保證一定會好好學,然後兩位公主就不屑的默默低著頭猛吃。
他來姨家,已經寄住在這裏三年了。他有種恍惚,在姨找到自己的時候,他在福利院中作為孤兒待了兩年,然後在一個陽光溫暖的午後,姨出現了,她年輕漂亮,給院長出示了很多的證明,然後夏舟就被帶來了雲龍市和姨一家居住。他後來知道自己原先是在“西江市”居住的,後來一場大地震後他的爸爸媽媽都消失了,夏舟沒有其他親人,爸爸單傳也不知幾代,整個世界中隻有媽媽這邊還有姨一家是他的親人。
他對自己的曾經一點印象都沒有,一切都是空白。姨帶著他看過很多的醫生,都是曾經經曆過的巨大變故,造成“心靈創傷性失憶”。還有,他夜間總是精力充沛,睡不著,而白又像是霜打的茄子焉不拉幾,這樣的狀態從來到姨家就開始了,醫生治了三個月束手無策。醫生最後做出診斷,隻能靠他自己恢複,這需要時間,讓他壓力不能過大。
這時候姨就會溫暖的對他,“一切都過去了,舟你就把這裏當做你的家,我們都是你的家人……”這樣充滿鼓勵的話夏舟也不知聽了多少遍。
好在這樣的狀態到現在為止沒發現不良影響,檢查身體,各項健康。夏舟意識到了自己就是真正的夜貓子一族,白睡覺,晚上行動的那種。當然他整晚隻能待在姨家,現在也已經熟悉了這樣的生活。
他對著鏡子哈口氣,用手使勁擦了擦,想要把自己看清些,有時候他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像不認識鏡中的人一般。
他是誰?他的心底會出現這種怪誕的念頭。
這時,他心底是有股淡淡的孤獨的,這種感覺,每當這樣清冷的時候越發的強烈,這種孤獨就像是失群的鳥,無助的在蒼茫的空裏漫無目的飛。不甘心孤獨,所以抗爭,卻毫無用處,然後再繼續——怒而飛。
“嗯?”夏舟回到房間的時候,下了一跳,“你是誰,怎麼進來的。”
他渾身激靈靈一個冷顫,好在現在際太陽已出,陽光從窗**了進來,他所聽過的那些恐怖的夜間未知東西應該是不能見光的。
在他的床邊坐著一個漂亮時髦的少女,一頭淡紫色的短發披在肩上,側著臉,夏舟隻能看到她的一個側臉。金色的陽光似乎將她長長的睫毛染成了金色,濕潤的細唇上晶瑩閃爍,瑩白色精致的側臉足以勾勒出她絕美的輪廓。
這個不速之客靜靜的拿著那本精裝版的《世界盡頭》,夏舟反應過來,不由往後退了一步。她側著臉,眨眼間長長的金色睫毛泛動,如玉一般的修長細膩的手指翻過書頁,該是看到什麼美妙的東西,她嘴角露出笑意,潔白的玉齒,這樣輕柔的笑容夏舟隻在電視上看過,那都是使一般的少女專屬。她太美麗了,這樣的存在讓他有點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