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雲落(1 / 3)

它是淺藍色的。美麗,且遙遠的。

蒼穹之鏡,一個無比遼闊的屏障。

麵朝中土大地,背對無盡星辰。

攜日月,而生陰陽。

於平凡之人眼中,它是這世間所有仰望與希冀的終點——空。

但對那些足夠強大的生命而言,它更像是一個起點,於浩瀚星海間,是微不足道的。

某一日,就在這平靜而廣闊的蒼穹之上,忽有一顆大如磨盤的圓石突降而至!圓石白若脂玉,石麵光華流轉,仿佛仙氣氤氳,奇異至極。但僅在虛空閃耀片刻,便如流星一般劃破際,了無蹤影了。

地重歸平靜,幾朵閑雲仍舊在原地踟躕,除了數隻振翅驚逃的野鳥,仿佛不會再有誰目睹過剛剛的異象。

十五年後,青州北國。

此處是一座無名的舊道觀,地處千峰郡邊陲之地的深山。道觀外牆早已斑駁破落,但院內平滑無垢的青石板和幾間整潔的屋堂,顯然是少不了平日悉心的打理。

這裏,便是雲落長大的地方,亦是他今日別離之地。

一年前,雲落的恩師——雲清道人乘鶴遠去。

春秋易過,師恩難舍。十五載朝夕共處,這位須發皆白的中年道人,已然在雲落心中留下了極為深切的烙印。

他話語不多,卻字字入心。笑麵不多,卻一如溫玉暖陽,不冷不燥。雲落不知他從何處而來,亦不知自己是從何處而來。

直至一年前,雲清道人臨行之際,雲落始知一處名為星海的地方。

“雲兒,十五年了,我……該走了。”

“您要去哪?師父………您為何要走。”

“與你一樣,我們並不屬於這方地,我有夙願未完,而你,也有身世未尋。”

“我能和您一起去嗎?”

“不能,我要去的地方很高,很遠。好生修煉我傳於你的煉體之法,翅羽豐硬,才可遠翔。”

“待我把《遊龍決》煉至大成就能去找您了嗎?”

“不可,你還要去修仙,體質是根基,道行是枝葉,待你根基茁壯、枝葉繁茂之時,你自會明白該往何處而行。”

“修仙……?”

“不錯,待你將《遊龍決》煉至塑脈境,便下山去吧,去尋拜這世間宗門,悟道修行。出了這深山,才是你這一世真正的開始。記住,仙路坎坷,勿失本心!為師隻是先行一步,我會在浩瀚星海間等你。”

思緒流轉,雲落從回憶中走出。

簷下的穿堂風仿佛又涼冷了幾分,一縷鬢發翩然飄蕩,拂過少年清秀的臉龐。

將一身素色長衫裹嚴,雲落緩緩合起觀門,一聲喟歎,麵朝這座為自己遮風避雨了十數載的老舊道觀,拜揖作辭。

轉過身,迎著蒙蒙晨霧,雲落係緊背上的包袱,邁步下山。

身入清風,有形無影。這是載於《遊龍決》中一篇名為無影的步法,因境界所限,雲落隻是修至成,即便如此,亦能在殘崖斷壁間奔躍自如。

其體質之強可見一斑。

一路未歇,日漸西沉時,雲落目光所及之處,終有座城慢慢浮現。

城雖不大,卻難得熱鬧,各色行人絡繹不絕,叫賣攀談聲此起彼伏。從到大,雲落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僅是山間的幾座村寨,故此,當那五花八門的商鋪雜攤次第入眼、熱騰騰的吃飄香誘鼻時,雲落心中新奇不已,與在山上的道藏古籍中通聞中土、意想世間不同,這種感覺是真切的,充滿生氣的。

在街間逛一會,雲落尋了家平常實惠的客棧,暫時安頓下來。

盤坐於床榻之上,雲落想起師父曾言:北國方圓萬裏,有四分疆土常年冰封,故地廣人稀,修仙宗派甚少。我該往何處而行呢?思量著未知前程,雲落有些茫然,好在的是這茫然之中還有點對新奇世間的向往。

翌日卯時,雲落起床梳洗,而後如往常的每個清晨一樣,靜坐調息。

反思昨日事,謀劃今日行。

這是雲落尊從師教而成的習慣,十幾年如一日,從未敷衍。半個時辰後,雲落請客棧夥計送來早膳,一碗米粥,四個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