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瑤池仙台(一)(2 / 2)

“自然知道,記得九墨也說過,怎麼,夫諸這般的神獸如何能到了東澤?”

“其實……”

“你怎麼這麼沒用?”

這充斥著各種不滿的聲音響徹這個房間,硬是打斷了應長天的話。

所謂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便是如此吧。

“珩雲,你倒來的快。”

青昭的表情仍是萬年冰塊般,不過,是見了陽光的冰塊。

珩雲並未接話,隻望著我,嘴角有些許嘲意:“破音美人連自己禦風回長玄霱的能力都沒有?還得在青昭這來借風?”

“神尊也是好精力,方才應付完天帝便能如此朝氣蓬勃地挖苦小仙,果真是上神風範。”

我本就心情不爽,經他這麼一酸,憑他是鈞天帝君在此,也得先受了我這“回禮”再說。

珩雲好笑道:“你怎知我是在‘應付’帝君?汙蔑本尊,你可知後果如何?”

應長天終是聽不下去了,一臉溫和地對珩雲笑著:“我說你也真是,怎能同女子鬥嘴?沒的失了風度。”

珩雲似是也有一肚子氣,毫不客氣道:“你帶去東澤的陸深幹的好事先暫且不提,那剩下的爛攤子還沒收拾幹淨,還有心思理會我?”

這倒引起我的注意:“陸深?他幹了什麼?”

珩雲聳了聳肩:“嗬,我以為你能想明白,原來不過如此。”

這廝今日怎的像把荊棘藤條煮了麻辣燙吃了似的,字字灼人,句句帶刺兒。

既然東澤現神獸夫諸發了大水,珩雲又說陸深在東澤幹了不好的事。

我深吸一口氣,看了看應長天,又盯著珩雲,道:“陸深公子,不會是神獸夫諸吧?”

珩雲笑道:“會啊,怎麼不會。”

我倒沒想什麼複雜的,盤旋在我腦海中的,隻有一件事——繁霜被一隻鹿追求了?這難辦了,這樁情緣,到底許是不許呢?

“不過你也不要多想,你現下是回不去的,”珩雲雲淡風輕地說著,“你最該關心的,是你自己的事。”

“我?是帝君說了什麼?”

青昭聞此有些不耐煩,“嘖”了一聲便轉身離去了,留下一句“你自己作的死,死也得咽下去”。

我有些懵:“臨風神尊說的是誰?”

應長天朝珩雲努了努嘴,笑了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珩雲蹙眉道:“果然不該帶你出去,罷了,反正遲早會被發覺,你跟我來。”

“去哪?”

“瑤池仙台。”

“這不是應長天今晨所去之地麼?去那做什麼?”

“晏珺,我問你,”他突然嚴肅了起來,他這陰晴不定的速度也忒快,我至今無法消受,“你是希望忘記自己的一些東西從而換得安穩一生,還是選擇記得那些不堪之事,那些隨時可讓你萬劫不複之事,戰戰兢兢地活在六界間,但這便是你的完整人生。”

那一瞬,他望向我的眼眸,格外深邃,似乎一個不經意,我便會跌入其中,無法自拔,那泛著華光的淺灰流紋如雲,這張臉,即使是在我驚歎無數次後,還是那樣令人無法移開目光,似乎六界間一切的日月沉浮,風使花歿,芳華回夢,皆在此人如畫眉眼間。

他在等待我的回應,甚至是有一絲期待,與之前還喚我“破音美人”並挖苦我的模樣判若兩人。

“前者,那叫苟且偷生,我晏珺絕非此等鼠輩,後者,未必會令我戰戰兢兢,我要做,便要做完整的我,否則,不如死了算了。”

我平靜的答道,長久地望著他。

這世上有許多事興許是我做不來的,可若是連完整的自我都做不了,白白在這天地間走一遭。

他似乎很是滿意,露出一絲笑,第一次,非嘲意,非冷漠,非挖苦的笑。

那樣的笑容,往後數百年的時光裏我都不曾忘記,那暖上心頭,有絲縷癢意的笑,

那樣的笑容,很好看。

“既如此,便不要多問,跟我走罷。”

鬼使神差地,我竟不再多問,我是如此前所未有地相信著一個人,奮不顧身地跟著他,無所顧慮,無所畏懼。

這一份信任,似乎不是無端滋生,似乎在很久前便有了,即使他嘴不饒人,即使我與他並無過多交集。

這一份信任,將一直持續,直至我走完這一生,我都會那般不管不顧地追隨著那人的背影,盡管如今的我,並沒有意識到。

我朝他笑著,似乎從未對他如此燦爛地笑過,連我自己都感到自己的彎著雙眸,流盈光彩,他也隨著一愣。

我道:“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