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沉井(1 / 3)

“小姐,咱們還是快點回去吧。”

滿月子時,正是秋末冬初,午夜的晚風寒徹入骨,燈罩中的燭火晃蕩,時明時暗,李蓮抱著肩,心中有些忐忑,眸中帶著埋怨看著跪在一邊的施昭陽,見她不理,忍了忍又道:“小姐,老爺不是說了不讓我們祭拜夫人的麼,這要是被老爺和夫人看見了,心中要不得勁了。”

施昭陽麵無表情的跪著,抽了空回她:“我知道爹爹和夫人不喜,放心,現在是半夜,爹爹和夫人都睡下了,不會看見的。”末了又往眼前搖曳的火盆中遞了一疊錢糧。

李蓮從後頭看著,心中總覺得毛毛的,便擱下手裏的燈籠,上前握住了施昭陽的手腕,蹙著眉說道:“可是今天是小少爺出生的大喜之日,要是被別人看見說了小姐的閑話,豈不是間離了大小姐和夫人的母女感情。”

施昭陽慢悠悠的望著她,“哪來的母女感情?”如是問道。

李蓮雙目瞪大,憤憤的對她道:“小姐這話未免太有些忘恩負義了吧,自從先夫人去世後夫人對小姐有多好有目共睹,小姐你怎能如此不知感恩。”李蓮眼底掠過一抹鄙夷和諷刺。

這不是親生的女兒果然還是養不熟,夫人這麼多年苦心經營,賣了她無數的麵子,她還如此不識好歹,得虧夫人並未真心對她,也從間給大小姐謀了不少好處,否則哪能輕饒了她施昭陽。

施昭陽望著麵前的火盆,嘴角微微下壓。

她平日裏不言,可也並不代表她真的什麼也不知。

李蓮處處冷嘲她不識好歹,這跟了自己十幾年的丫鬟成了大夫人的說客。她視而不見,無非是不想管罷了。

大夫人錢氏和她的生母秦茹是閨中密友,秦氏的母家是元國的太傅,秦茹認識施昭陽的父親施耀時,施耀還隻是個探花郎,秦茹下嫁後,施耀靠著秦家的助力,才爬上了相國的位置。

隻是自從新帝上位,秦家落魄後,秦氏在施家的地位就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病來如山倒,撐了還沒有一個月,秦氏就香消玉殞了。

施昭陽當時隻有六歲,縱然難受的撕心裂肺,可在看到父親在孝期過後立即就迎了錢氏進門,還是一句都說不得。

錢氏的母家地位不高,最初隻是個八品的小吏,奈何秦茹和錢氏意外相識,一見如故,秦家便一路帶著錢家爬上了五品小官的位置,錢氏也在秦茹成家不久後嫁了京中的一位五品官。

錢氏的丈夫在和她成親還不到一年就犯了馬上風突兀離世,那時的錢氏可謂是備受嘲諷,畢竟丈夫得了個如此髒病,錢氏還年紀輕輕就守寡,未免有些流言蜚語,秦氏心疼這閨中密友,便經常請她來施家坐坐。

錢氏丈夫死了沒幾日,錢氏便被發現有了身孕,這位遺腹子是那夫家最後的希望,如此,錢氏又被夫家高高供起,就等她生個兒子光宗耀祖。

隻可惜公婆年紀大了,又因為獨子突然離世過於悲傷,身子越拖越垮,錢氏腹中的孩子八個多月時,夫妻二人一同離世了,連這乖孫的麵都沒見著,獨將這些年來攢的鋪子和地契錢銀留給了乖孫。

孩子都沒出生,錢自然落到了錢氏的掌心,孩子出生後也並非是夫家心心念念的男嬰,而是個漂亮的女娃,眾人隻道這夫家運氣不好,想著兒子平步青雲,沒過幾年兒子就去了;想著乖孫光宗耀祖,誰知道出來是個不帶把的。

錢氏的大女兒名喚高楚楚,隻比施昭陽大了一個月,施昭陽六歲前和高楚楚感情並不好,她隻覺得這位高小姐過於早慧,看她和她娘的表情也很是怪異,後來錢氏改嫁給了她父親施耀,高楚楚改喚施寒煙,一下子頂替她成了相國府的大小姐,整日裏見不著人,施昭陽和她的相處便更少了。

錢氏剛嫁進施家兩個月,就查出了喜脈,施昭陽七歲那年,有了第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施家的三小姐施明珠。

現如今的施昭陽二八了,施明珠不日前才過了九歲的生辰。

施家最小的嫡少爺就在今日午時出生,施耀四十歲高齡才盼來了第一個嫡子,自然是欣喜非常,施家請了不少人前來吃酒,宴席方才不久才散,施昭陽估摸著施耀和錢氏忙了一天大約早就睡了,這才來了後院給秦氏燒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