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少年戎裝在身,飛沙走石馳騁而來。
那年,景之行正值舞勺,風華正茂,野心勃勃,隨父出征。
少年目空一切,睥睨天下。手舞利刃,天下血雨腥風,白骨砌山。
曾獲父親景耀元讚許,“我兒英雄少年猶如神兵天將,日後定能有所作為。”
時光茬苒,少年早已殺下半壁江山,而讚許不再。
景之行負手而立於庭中,遙望天際,耳畔悠悠響起那句多年前父親的褒獎,不禁失笑出聲。
左封從府外而來,上前行禮道:“爺,懷王今日為容妃守靈三年期滿,已回懷王府。燕王也已在回都途中,兩三日便可抵達。”
燕王懷王一母同胞,三年前其母容妃薨逝,懷王為母守靈三年,以表涕零。
一年前大昭初建,西厥來犯,景耀元命其次子率兵攻退西厥軍,其意圖更是不言而喻的。
自古嫡長子襲位,可到了他景之行這兒卻硬生生的變了規矩……
景之行眼眸深沉,淡淡道:“左封依你看,燕王此次歸來皇上會如何嘉獎?”
“爺,方才周管事問,今日晚膳是在哪兒用,心水榭還是瓊玉閣……”左封不答,左顧而言他。
罷了,罷了……
倒是那樣的芬芳不覺有些惦念……
夜,瓊玉閣芬芳正濃。燭光搖曳,逶迤出道道光亮。桌上擺著的是精致的菜肴,昭告著今夜瑨王未曾來過。
九伶一襲薄衫坐於梳妝案前,黃澄澄的燭光照不清銅鏡中她的容顏。一縷發絲置於胸前,素手胡亂的打理著,神色飄忽不定。
聰慧伶俐的婢女茗鴛立於床榻前收拾床鋪,瓊玉閣的婢女本是侍奉堇瑟的貼身丫鬟,做事妥帖未有一絲的懈怠。又往塌下銅盆中添了些許炭塊,轉身見新晉的夫人麵露愁色,隻當是夫人懷揣著今夜王爺未能在閣中用膳之事。
心下想著說些討巧的話哄夫人歡心,拿起桌案上的木梳細細搭理著夫人那一頭黑亮的青絲,望著銅鏡中的容顏,眸色停駐在那嬌豔容顏的眉間一點朱砂上,半垂的眼眸流轉過一絲黯淡,卻隻是刹那不曾表露。開口細聲道:“夫人長得真好看,就像是畫裏出來的仙子。就像那詩經裏說的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茗鴛細聲說著,是刻意的奉承,短短幾日罷了,茗鴛不曾與她太過親近,九伶淺淺一笑。隻是覺得華都的冬季太過難熬,滿室冷清是火爐暖不盡的。
踱著有力的步子而來,拾級而上,香氣早已四溢開來。仿若沉醉,不由加快步伐,不該來的終究是受了蠱惑。
推門而入,景之行一襲絳紅色,繞過屏風毫無顧忌的捧起九伶的臉頰,久久凝視。那是他不曾細看的容顏,還有那眉心一點,沉著眸色他看的惘然。
婢女福身悄然退去。
溫熱的氣息糾纏著九伶,微薄的酒氣漸漸散開,酒香花香繾倦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