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離開了君漠,月女每日都拉著冷斷四處遊蕩。他們一起飛躍茫茫無際的大海,迎著初升的朝陽奔去。他們一起翻越最險峻的淆山,追趕被嚇壞的了亡靈。他們會變化做大地上撕殺的人類摸樣,然後把一場本來殘酷的戰爭攪的亂七八糟草草收場。他們也會在累的時候躺在大片大片一眼望不到頭的叢林之上,每當風兒掠過的時候,整個叢林蕩漾起來,仿佛在海上乘舟遠航一樣。
有的時候,月女興致來了,會拉著冷斷去落月湖邊,然後在冷斷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忽然脫光羅裙越入湖心洗澡。每每這個時候,冷斷都會漲紅了臉,然後迅速轉過身去,任憑月女怎樣大笑或者潑水也不回頭。
隻是,冷斷的話越來越少,整月整月的沉默,時而皺著眉頭,在抬頭的一瞬,目中會有朦朧的霧氣升騰起來。這一切,月女都看在眼底。
是一個陰霾的天氣,月女正躺在空曠的碧草地上休息,天空沒頭沒鬧的就下起了冰雨。尖尖的長冰大片大片的墜下,落在身上生疼。冷斷在第一時間張開身上黑色的長袍遮住月女的全身。他的身型高大,月女在他的身下倒顯的嬌俏,隻是不斷落下的長冰砸著他的頭和臉,他沒有任何表情。
月女依偎在他的胸前,又聞到了那樣一絲特有的氣息,無聲無息自她的鼻腔直入心湖,仿佛劫難無所逃避。她輕聲問,“冷斷,是不是我要你跟著我,你就不自由……你是不是怨我都沒有問你願不願意就自主把你帶走?”
不停落下的冰雨在他的頭頂陸續斷裂開來,化做冰粒四散開去,他閉上眼睛,依舊不說話。他看出了她的擔心,可是,他卻不知道該怎樣說。他又何嚐怨懟過什麼?他這一生從來都是庸碌無為,聽從別人指使,永遠都是這樣一個奴隸。他沒有告訴她,其實,能夠和她一起每天去那麼多地方,自由放肆的玩已經非常非常快樂。他隻是想起從前,想起未央,想起當初的自己,會什麼會那麼固執的不聽未央的話,會那麼聽話的離開她。他本來是想要守護她一生的。冷斷有種錯覺,他以為此刻懷裏的月女就是未央。
“冷斷,你就不能說句話?難道你看不出我在擔心你?你就不能說句好聽的話騙騙我?”月女抬頭埋怨地說。
冷斷冷漠依舊。
月女忽然一把將冷斷推開,“你滾遠點!”
冷斷這次倒是聽話,真的滾遠了一點,睜開眼睛看著月女。月女隻是逞一時之氣,卻沒有想到這樣做的後果,沒有了冷斷,那些紛揚的尖冰毫無阻擋的落在她的頭上臉上身上,她痛的呼救起來,“冷斷,回來!”
冷斷的嘴角挑起一抹笑意,然後乖乖地回去。
“我真是被你氣死了!有你這樣一個奴隸真是我上輩子欠你的……。”月女一邊擦著身上的冰粒,一邊抱怨道。忽然一陣更猛烈的冰雨傾瀉了下來,冷斷不由將月女緊緊樓在懷裏,“我們得找個地方避一避,這冰雨一會不會停……。”
“你看看這空闊的地方,哪裏有……。”月女抬起頭來說話的時候,沒有留意到冷斷已經吃痛的彎下腰來,她的唇剛好碰上他的唇,冰涼涼的,全身仿佛遭遇雷擊一樣戰栗。冷斷也同時睜開了眼,又重新直起腰來。
月女忽然問,“冷斷,你喜歡我嗎?”
冷斷不看他,也沒有任何回應。因為此刻,他的心跳仿佛已經停止。月女仰頭看著他久久,輕輕一聲歎息,嫵媚的眼波流轉,透著一絲悵然。
驀地,一聲尖銳的獸鳴劃破寂寞地天際,一隻火紅色的麒麟踏空而行,麒麟上坐著一個白衣長發的男子,他的身上沒有任何遮檔冰雨的物體,可是冰雨就是不能墜落他的身上。月女知道,這是高深的屏蔽術。麒麟是正對著他們而來,那個英俊的男子麵帶微笑,冰藍色的眼眸散發著致命的誘惑。他下來,英挺的身型不比冷斷遜色。
“冷斷,我想,如果他走過來我就會愛上他。你知道嗎,如果我愛上某個人,那麼,我為他幻化出來的獸就會一直聽從命令,不會反抗。”月女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牢牢被前麵走來的白衣男子吸引住。冷斷隻覺得這一幕是這樣的熟悉,那是多少多少年前,未央在遇到那個男子的時候,對自己說,“冷斷,我愛的人回來了,我必須要跟他走了……。”冷斷想著,視線再次朦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