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塵樓是陰間毒吻羅刹的住所,在渡魂河的東岸。
每天,都有新近的亡魂,排著隊過渡魂河,看造化,基本上一半的魂魄都要永世埋葬在這陰冷粘稠的河裏。
我是毒吻羅刹的妹妹,一個無所事事的小丫頭。
每天趴在窗邊,看獄之鷹和冥蛟啄咬著在岸邊等著渡河的魂魄,看他們痛苦的樣子,聽他們淒厲的慘嗥。
我總是很難受,額頭貼著玻璃,閉上眼,眼淚卻總掉不下來。
我問哥哥,什麼時候我才會哭,哥哥英俊的臉上一片漠然,他拍了拍我的腦袋,你現在還在轉身期,等到完全變身成了那個人你就會哭,而且隻會哭一次,流一顆眼淚。我好奇的問,我是誰的轉身?什麼時候才能變身哥哥搖搖頭,我不是很清楚,也許冥司可以告訴你。
獄之鷹和冥蛟越來越肆無忌憚,我看不下去了,轉身衝出碎塵樓。
我顫抖著揀起一根碎骨,朝正在撕咬魂魄的冥蛟砸過去。
我的心裏極度恐懼,哥哥說過,我還是個尚未成型的小妖,沒有任何妖力,即使最弱的地獄守卒都能要了我的命。
冥蛟和獄之鷹同時楞住,丟下被咬的支離破碎的亡魂,齊齊瞪著橘紅色的眼珠打量我。
在陰間,像我這樣活生生的小妖,可比那些腥臭幹癟的魂魄來得美味多了。
我屏住了呼吸,心髒跳的比冥風掠過還快。
兩個怪物一上一下張開醜陋的嘴向我撲來。我閉上眼睛大喊,冥司救我!
哥哥說,如果你遇到危險就大喊冥司,他是冥界的耳朵,什麼聲音都在他掌握之中。
我睜開眼睛,獄之鷹和冥蛟已經乖乖的窩在一邊,邪惡的眼裏塞滿了害怕和狡猾。
冥司微笑著說,沒嚇到吧。他好看的臉若隱若現的藏在藍色長發裏,手指修長,一件寬大的白袍在冥風掠過時膨脹著剌剌作響。
我搖搖頭,沒什麼。
他微笑著閉上眼,深藍色的劍眉微微蹙動。
你在幹嗎?我問。
在聽你的心靈。
聽我的心靈?我驚奇道。
他不再做答,笑容漸隱,表情專注。
我不敢亂動,抬起頭,森笑著的冥鬼從上空滑過。渡魂河對岸的燈火一點點亮起,判官又要開始裁決亡魂的輪回獄所了。
冥司睜開眼,歎一口氣。
你聽到了什麼?我問。
你想要變身,恐怕還要一段時間,你的內心全是善良,美好,感情,這些,和那個人是格格不入的。
我究竟是誰?我急切的問。
他搖搖頭,我不能確切的告訴你,不然冥帝會處罰我的。
我低下頭,覺得很難過,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東西,連兩個小怪物都可以隨意欺負我。我拚命的想哭,卻怎麼樣也沒有眼淚。眼淚,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冥司拍拍我的肩,你別難過,等到你變身成了那個人,就擁有無上的力量。除了冥帝,任誰見著你都得下跪,頂禮膜拜,你的言語就是他們的誓言。
那我什麼時侯才能變成那樣的呢?
等到你的心靈充滿了憎恨,報複的欲望時。他轉過身對著獄之鷹和冥蛟,手臂在胸前劃出半圓,你們兩個畜生,好好看看這為大人究竟是誰!我想要跑到他前麵去看,他卻突然的消失不見,和來時一樣的突兀。我轉過身,兩個怪物竟然嚇的後腿了幾步,橘紅眼珠變成了灰紫。
它們究竟看到了什麼,我的前身是怎樣的嚇人怪物?我跌跌撞撞的跑回了碎塵樓,躺在大理石地上,心髒劇烈的跳動。我的本體好象意識到了前身,瘋狂的抗拒。
我究竟是怎樣的惡魔啊!我醒過來的時候,哥哥正蹲在我的身邊,他說,你睡了三年。
我揉揉眼睛,看到了他腳邊的小貓,紫色的毛,白的眼珠,茫然的看著我。
哥哥說,丫丫,這隻紫靈貓是冥帝讓我給你的,他說你能從它身上找到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