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倩別開臉,隨口搪塞,“沒事,被蚊子叮的。”
她起床拿了臉盆去洗臉。
沒有人知道,她昨晚回家看見了什麼。
她竟然看到……溫婉賢惠的母親,竟與她為人師表一身正氣的姨夫……
他們躺在床上,動靜那麼大……
就連她回了家都渾然不知。
她站在臥室門口,從沒關嚴實的門縫裏,看到裏麵的景象,她真的驚呆了!
周倩不知自己在門口站了多久,也不知自己是怎麼跑出來的。
她想到昨天白天張檸在教師辦公室裏說的那句話,“勾引有婦之夫或者姐夫的才叫狐狸精,你媽沒教你嗎?”
昨天,她根本什麼都沒多想,隻當是張檸狡辯的話。
昨晚看到了那副景象後,敏感的她,突然覺得張檸話裏有話。
難道張檸早就知道她姨夫王亞平與她母親的事?
周倩的心揪成一團。
羞恥,害怕,還有對母親的恨。
昨天她還大言不慚的罵張檸狐狸精,嗬嗬,這麼快就被打臉了,好諷刺。
接下來的幾天,周倩變化很大。
從張揚跋扈到沉默寡言。
在宿舍裏更是相當低調,也不搭理幾個小跟班。更別說找張檸的麻煩。
大家都當她是被老師批評後,怕了張檸,所以學乖了。
這對張檸來講是好事,終於消停了,沒人再對她冷嘲熱諷,沒事找事膈應人。
張檸給了楚逸一張藥膳方,很簡單的幾味藥,她說治療哮喘很管用。至於他體內的毒素,必須針灸。
隻是她住校不方便,也沒多餘時間。
張檸承諾,等她學習成績突飛猛進,期中考一鳴驚人,擺脫學渣大惡名以後,一定抽空給他針灸排毒。
對此楚逸自然不同意。
感情毒不在她身上。
以前是不知道自己中毒,或者知道了也束手無策。
眼下好不容易遇到個敢打包票說能治好他的人。
他怎麼可能淡定的等她“抽空”?
“我媽同意你住我家。”少年一臉別扭。
聞言,張檸無語的翻白眼,“別鬧了,我住你家算怎麼回事?還嫌緋聞鬧的不夠大?”
“住我家方便輔導功課。”他拋出了誘餌,“你與宿舍裏女生有過節,住著隻會影響學習。”
住他家,互相方便。
“這事以後再說,我要是搬出宿舍,至少要征得我爸媽同意。”
不得不說,這小子說的很有道理。
住宿舍的確影響學習。
可她搬出宿舍,也不能直接搬他家去啊。
到時候被人誤會怎麼辦?
被秦鋒誤會她談對象怎麼辦?
啊呸,她在想什麼?
秦鋒吃飽了撐得誤會她?
“下周給我答複。”楚逸酷酷的說完,趴下睡覺。
張檸視線又不爭氣的看向了桌上的黑色鋼筆。
……
張檸和楚逸成了同桌,每天聽他解題講題,數學果然進步神速。
對於明年考大學,她更加信心飽滿。
這個禮拜過得充實而飛快。
周六早上,張檸將自己忙裏偷閑趕出來的一篇稿子,仔細的折疊好,打算放學回家時投進郵筒。
她罕見的沒再壓榨楚逸給自己講題,她托著下巴目光呆滯的神遊天外。
她上次給秦鋒打電話時,秦鋒說,他很快要帶施工隊來磐石鎮,他們還會再見麵。
她一直窩在學校,外麵的情況一概不知,也不知秦鋒是否已經到了鎮上。
他們的施工隊是否已經開工。
不知為何,最近她腦海裏總會不受控的出現秦鋒的身影。
有時候是前世的模樣,有時是重生後見到的模樣。
每次想到她,心裏總是怪怪的。
其實上一世,她心底也有個小秘密,從未向任何人提及過。
上一世,她曾經偷偷暗戀過秦鋒。
在他救了她以後。
那段時間,她在師父的小庭院裏養病,秦鋒來看望過她兩次。
也許人在最脆弱的時候,心總是特別容易接納別人。
看到他那麼鄭重的叮囑師父好好治療她。
他的舉動溫暖了她冰冷的心。
後來,她身體好了,開始學醫,卻很難再有機會見他。
仿佛他已經忘了她這號子人。
再後來,她聽說他有未婚妻,於是,她強行掐滅了心中曾經燃起的那點小火苗。
再見他時,他坐上了輪椅。
時間過去太久,她對他曾經生起過的那點情愫,早已被歲月掩蓋。
這一世,前兩次見他,她心裏沒有任何想法和異樣。
也沒那個心思亂想。
可在他給她書包裏塞了支鋼筆以後,她的心亂了。
每天看到這支鋼筆,心更亂。
收起來吧,又舍不得。
楚逸被張檸剝削了一個禮拜,今天見她罕見的發呆,倒還真有些不習慣。
他餘光斜睨了眼盯著麵前那支鋼筆發呆的女孩,別扭的開口,“喂,快放學了,有問題趕緊問。”
張檸回神,側首瞟了他一眼,打了個哈欠,“暫時沒問題,你做過的習題借我拿回去就行。”
張檸說完,又開始發呆。
不,確切的說,這次是想正事。
地裏的豆角已經到了需要追肥的時候,那兩畝地,保守估計,至少得四五袋尿素才行。
鋪地膜的時候,上了農家肥,現在若是再追農家肥,威力不夠。
再者,最近正好趕上種小麥,家裏的農家肥大概都用完了。
尿素威力大,上進蔬菜裏,秋季多雨,長勢肯定一天一個樣。
所謂綠色蔬菜,並非一點化肥農藥都不用,而是不能濫用。
比如,豆角黃瓜別打拉長劑,西瓜西紅柿別打催紅劑。
隻要自然生長,正常成熟,殺蟲類的農藥和蔬菜本身需要的營養化肥是不可少的。
張檸估算了一下,現在的尿素價格應當是是三十塊左右,買五袋就得一百五。
這些錢,她必須自己想辦法,絕對不能管她爹要。
後麵有沒有收成,她自己都不敢百分百保證,要是跑回家開口要錢買化肥,她爹又得一頓埋怨,她自己也開不了這個口。
她上哪掙買化肥的錢呢?
張檸瞄了身側的男生一眼,楚逸這小子看著倒是個有錢人,可關鍵給他治病是等價交換,無法再另收取費用啊。
張檸托著下巴想了又想。
良久,終於,她神情舒展。
坐直身子,從作業本上扯下一張紙,拿了筆,打算寫點什麼。
剛落筆,她抬眸,發現旁邊的男生,正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她麵前的紙張。
張檸白了他一眼,“我寫情書,你這麼盯著好嗎?”
“傷風敗俗。”少年冷漠的送了她四個字,怒氣衝衝的別過了頭。
張檸不放心,拿了本書當著,然後奮筆疾書,洋洋灑灑寫下了一張藥方。
接著扯了張紙,又寫了一張。
能不能換回五袋化肥,就看能不能遇見識貨之人了。
放學後,張檸背了書包,不打算回宿舍,結果被陳雅芝又給攔住。
“張檸姐,這是我買的布,你上次不是說讓我買了布給你拿過來,你回家去讓你姐姐給我做衣服嗎?我扯了兩米,你拿上,做成你穿的帶帽子那件那樣的款式。還有,這是手工費。”
陳雅芝將裝布的塑料袋遞給張檸,又從兜裏掏出一張十元紙幣塞給她。
張檸沒接,“雅芝,手工費五塊就夠了,你給多了。”
“不多,張檸姐,你拿著吧,下次我還想找你家裏姐姐做衣服呢。”
陳雅芝硬是將錢塞進了張檸手中。
她沒再推辭,將錢揣進了兜。
“對了,雅芝,陳叔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他看了我寫的豆角生長記錄,有沒有說什麼?”周一那天。她寫了粉關於豆角生長情況的報告,托陳雅芝交給陳寶生。
陳雅芝回道,“我爸最近去出差了,沒回家。我媽和我奶奶她們,倒是每天念叨你,想讓你去我家做客呢。”
“等有時間吧,雅芝,我先走了。”
陳雅芝偷瞄了眼背著黑色書包,已經往校門口走的的俊逸少年,“行,張檸姐再見。”
說完,她背著書包跑了。
張檸出了校門,沒有直接去大十字那坐四輪車。
而是先去郵局用兜裏僅剩的七毛錢買了信封和郵票,將早就準備的稿子裝進去,在郵局貼好以後投進了郵筒。
然後直奔鎮上那家她與陳老初遇的中藥鋪。
隻是一路上,她總感覺,似乎有人在跟著她。
後背涼嗖嗖的。
她回頭,四處張望,卻是一切正常,街上趕集的人群,行色匆匆,看不出誰有什麼異樣。
她沒再多想,加快了步伐,進了中藥鋪。
此時,在路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一個帶著鬥笠,身穿黑色唐裝,手上提著個破尼龍袋,看不清麵容的人,他望著進入中藥鋪的女孩,又低頭看了看手上拿著的一張畫像。
鬥笠下一雙睿智的眸子,微眯著。
張檸進了中藥鋪,上次那個藥鋪小哥正胳膊肘撐著桌麵,一手支著下巴打盹。
張檸走過去,敲了敲桌麵,“小哥,醒醒。”
藥鋪小哥睜開眼,抬起腦袋,揉了揉發困的眼睛,看向站在藥櫃前的女孩。
“你……你是那個姑娘?”藥鋪小哥眼睛一亮,驚喜的看著她。
張檸笑道,“小哥,你還記得我呀?”
藥鋪小哥相當熱情,“咋不記得呢。你當時給人老頭臉上紮的跟刺蝟一樣。回來我給我師傅學了,我師傅那段時間還說,等你再來抓藥,讓我告訴他。結果,這都一個月了,也沒見過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