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雅芝跟張檸說話時,周倩就豎著耳朵聽,她聽到陳雅芝竟然要張檸一同去她家吃飯?
這什麼情況?
陳家的飯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吃的嗎?
絕對是幻聽了。
張檸的背景她一清二楚,家根本不在鎮上,她和六班的張玉蓮是堂姐妹,聽說以前是被她父母當童養媳養的。
她這種背景的人,怎麼突然和陳家攀上關係了?
以前沒見她跟陳雅芝有交集,開學第一天,陳雅芝竟然親自過來請她吃飯?
這個暑假到底發生了什麼?
張檸的座位一直在最後麵,她倆說話時,聲音也不是很大,加上班裏男生們在打鬧。周倩並未聽清楚她倆所有的聊天內容。
她好像有聽到陳雅芝說什麼救了她爺爺之類的話,難道這傻大姐走了狗屎運,做了件啥好事?
還與陳雅芝爺爺有關?
周倩實在嫉妒,真是傻人有傻福。
本想過去問問,結果上課鈴一響,同學們陸續回了教室。
她隻能作罷,等晚上回了宿舍再盤問她。
中午好像看到張玉蓮背著被褥回了校,她得先去找找她,打聽一番這傻大姐暑假到底經曆了什麼。
……
張檸頭疼的抓了把頭發,陳老突然邀請她去家裏吃飯,這……
剛才這姑娘,如此熱情,可見她上次的藥膳方效果不錯,陳老今天去醫院檢查,應該是情況大有好轉。
陳寶生要來學校接她們?
所以,他對於她隱瞞身份一事,這是不計較了?
陳寶生那個人,脾氣暴躁易怒,肝火旺盛,但人其實沒什麼壞心眼。
混跡官場,最忌諱情緒外露,像他那種性格,肯定很容易得罪人。
老實說,對於去陳家吃飯這件事,她從心底是拒絕的。畢竟她並不是什麼中醫學院的學生,而陳寶生他們,當初之所以信任她,就是因為她編的那個身份。
但是想到陳寶生在農業局工作,她又覺得,自己不應該將這條人脈堵死。
課間時分,注意到陳雅芝和張檸談話內容的,不止周倩,還有張檸右手邊位置上的男生。
楚逸餘光不經意間瞥了眼左手邊的破課桌,看到座位上的女生一臉糾結的扯著頭發,他冷漠的眸子在她身上停留了兩秒,便別開了眼。
張檸感覺到從左側位置投過來的視線,她下意識的抬眸望去。
楚逸在她抬頭的那一刹那,就收回了目光。
張檸狐疑,剛才那個病嬌男,明明在看她來著……
張檸看著他故作冷漠的繃著一張臉,老氣橫秋的樣子,心底不禁失笑。
他這模樣,也就唬一唬同齡小屁孩。
如果是在上一世,她絕對不敢正眼去瞄楚逸。
更重要的是,聽到大家說這貨有傳染病,惜命的她,根本就是避他如蛇蠍。
生怕自己被傳染。
如今有醫術在身,結合楚逸平時表現出的症狀,以及深遠的記憶,她便得出結論,這貨根本不是什麼傳染病。
而是哮喘!
不能激動,不能勞累。
說起來,楚逸之所以能引起她得注意,並非因為顏值,主要是,在上一世,在她身體康複出師從醫以後,曾見過他一麵。
當時,他在一位憔悴的婦人的陪同下,曾來找師父求醫。
那個時候,他被病魔折磨的身體消瘦,精神狀態極差。
當時師父的檢查結果是,常年吃藥,身體引起了各種並發症。
雖然不至於病入膏肓,但調理起來比較困難。
後來拿了一次藥後,他們再沒來醫館治療。
很久以後,師父從別人口中得知,他自殺了。
當時她師父唏噓了半天,歎了口氣,隻留下一句,藥醫有緣人!醫者醫病不醫心。
對於楚逸的具體身世她並不清楚,隻知道,他隨母姓。
張檸這會見對方冷漠如常,手中捧著一本(讀者)雜誌認真翻閱。
內心哀嚎了一聲,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咋就這麼大呢。
同樣是高三學生,她為了一道數學物理題,頭發都快拔光了。對方在這個時候,卻氣定神閑的看雜誌。
不過,說起(讀者)雜誌,她上次投了稿,也不知道人家有沒有征用,到現在都沒個信。
這本雜誌一月一邗,若是文章被征,在九月份,她應該會收到稿費彙款單才對。
當時未開學,她寫的是張家屯的地址,若是有信,郵遞員應該會送到村裏的。
她沒敢在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上浪費時間,低著頭繼續與習題奮戰。
……
張檸絲毫不知她脫胎換骨大變樣的消息,下午放學時,被同班同學口口相傳,已經基本傳遍高三整個年級。
也傳進了四中太子爺郭亮的耳中。
放學後,田進一把抓起書包拔腿就跑。當然他並不是乖巧的回家,而是去六班找老大。
此時,六班。
郭亮課間打了場籃球,累的整節自習課都趴在桌上睡大覺,放學了都沒察覺。
藍色運動服被他披在後背,兩隻袖子綁在脖子前。造型很是灑脫不羈。
眼看著放學同學們都陸續出了教室,坐在前排的張玉蓮花癡的偷瞄著趴在桌上睡覺的男生。她幾欲上前搭話,可郭亮根本沒有醒的意思,她也不敢貿然上前打擾他。
張玉蓮昨天從李家溝張玉霞婆家空手而歸,回家後添油加醋的將李誌剛和張玉霞的態度給張德福學了一遍。
張德福和李秀英氣的直罵張玉霞白眼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張德福甚至憤怒的揚言以後不認張玉霞這個女兒。
對於張玉霞的行為,老太太小眼睛一眯,表示在意料之中。
她對張德福說道,“嫁出去的就別指望了。趁這兩個還沒嫁人,能撈點就就撈點,以後啊,咱們還得指望玉龍。”
張玉蓮沒借著學費,張德福在院子裏大罵了張玉霞一頓後,又遷怒於張玉蓮和張玉鳳。
“都別讀了!一年兩茬報名費,你們這是要我的命!以後玉蓮留在家裏幹活,玉鳳去鎮上小飯館找個服務生的活,十五歲也能打工了。我和你們這麼大的時候,你爺爺臥病在床,我跟著你們大伯早就在生產隊掙工分了。你們在學校待的,越來越懶,隻知道讓我養活你們。以後都給我自己動手幹活掙錢,別指望在家混吃混喝。”
張玉蓮聽聞張德福在院子裏破口大罵的話,簡直猶如晴天霹靂。
本來她差二十塊學費。
現在聽她爹這意思,之前湊的那些都不給她了?
要讓她輟學?
張玉蓮急的抹了把眼淚,哭著求張德福,再讓她讀一年。
或者,一學期也行。
對於張德福作出的讓兩個閨女輟學的決定,李秀英和老太太隻同意一半。
那就是……隻同意張玉鳳輟學!
她們兩個女人,聽到張玉蓮搭上了鎮領導的兒子這個消息後,怎麼也無法讓張玉蓮就這麼輟學務農。
要是再供她一年,或許他們真能攀上個富貴親戚,一旦輟學,可真就一點希望都沒了!
取代趙大國,打壓王菊琴的美夢,便會徹底破碎。
李秀英一想這輩子都要在這個村裏看人眼色過日子,瞬間覺得好惆悵。
若是沒希望,不往那方麵想也就罷了,現在看到了翻身的希望,就這麼放棄,不去賭一把,實在不甘心!
於是,李秀英和老太太聯合做張德福的思想工作,讓他再想想辦法。
好歹供二丫頭一學期。
最後,張德福被老娘和媳婦說動,背了半袋子今年收的小麥,背到集市上賣掉,湊夠了張玉蓮的學費。
張玉鳳,卻是徹底不打算供了!
今天中午,張玉蓮背著被褥行李從家裏往出走時,張玉鳳正傷心欲絕的坐在院子裏哭鬧。
張玉鳳看張玉蓮的眼神,充滿了憤怒和恨意。
更透著濃濃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