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牙山,誅仙台。
夜色彌漫,滿天星散發著生平最幽淡的光芒,沒有一絲風,蟲魚鳥獸都靜靜地伏著,仿佛在等待著什麼。本就陰森的玄牙山,如今顯得愈發寒氣逼人。陣陣陰冷的氣息從山中散發,山外一道如流水般的結界泛著幽藍的光芒。
誅仙台上,十字架上綁著一名女子。女子一身紅衣,有鮮血順著她的腳裸而下,落在台麵上如同被碧血染紅的桃花那般魔異。女子一雙杏目,靜靜地望著前方,傾世的容顏早已被汗水模糊。
誅仙台對麵一張長桌,長桌中央,正坐著一名年輕男子。男子身穿玄色長袍,黑發隨意用簪帶綰起。麵容棱角分明,深不見底的黑眸也回視著女子。
“尊上,”身旁一人拿著一卷錦帛,低聲而恭敬問道,“時辰已到,行刑否?”
玄衣男子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那人領命而退,走至誅仙台邊上,舉起錦帛,大聲道:
“仙界天音上神,因觸犯仙魔兩界立下的條約,私自與本族尊長來往,此為罪一。
“仙界天音上神,因擅入魔界禁地,偷魔界神器禁物,甚至不思悔改,此為罪二。
“仙界天音上神,因不遵守仙魔兩界規定,擅自修改命格,屢教不改,此為罪三。
“三罪歸一,此為不可饒恕之重罪!本族尊長特賜以紅蓮之火焚燒仙體,剔除仙根為刑罰,望天音上神能就此悔改。”
被綁在十字架上的天音彎起嘴角,依舊望著長桌中央的男子,杏目中滿是挪揄的笑意。
男子依舊不為所動。
“行刑——”
一聲令下,誅仙台上火光四起,將天音包圍,從腳裸處,慢慢地,一點點地,向上而焚燒。
疼痛沒有使天音改變分毫,汗水沿著額角滑落,濕發緊貼在額頭。她望著長桌上的男子,微啟薄唇,向他做了一個口型。
懦夫。
男子如同看戲一般,一手撐著下巴,黑眸靜靜地望著她。然而天音,卻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在慢慢向她接近。
分魂之術。
“慕楓,”焰火中的天音輕輕開了口,“你可別做得太過分了。”
沒人回應她。
天音兀自笑了笑,“慕楓,你就這麼恨我。”
還是沒人回應她。但她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就在身旁。
“慕楓,你對我好,說你喜歡我,最後卻把我推上誅仙台。你究竟為了什麼?你難道……就這麼恨我嗎?”
“為了報仇。”冰冷的話語在她耳邊響起。
天音沒有說話,垂眸,望著炙熱的紅蓮之火在裙角邊蔓延,已是一片模糊之態。
“一萬年前,仙魔之戰,天帝不擇手段,害我魔族幾乎全軍覆沒,而我父君,也死在那場戰爭。”
“這與我你,有何關係?”天音輕輕問道。
身旁一時沒了聲音。
“我做錯了什麼嗎?”天音繼續道,她已有些許微喘,劇烈的疼痛使她的睫毛微微顫動,“你這麼對我,你覺得有趣?我與你,不過是……”
“夠了,”身旁的聲音含著憤怒,“是,我高興,我覺得有趣。看著你死,看著你生不如死,我覺得很高興。”
“慕楓,”天音的眸子中好似忽然泛起異樣的光芒,她輕輕一笑,“就算我死,我們的緣分也不會盡的。你要記住……”
“是嗎?”那聲音冷笑一聲,“既然生來有緣,你何必去改命格?”他頓了頓,聲音漸遠,“我說過,我最討厭那種沒有緣分卻強求來的。”
天音眼中的光芒消散。
紅蓮之火繼續燃燒著,已蔓延至她腰間。
焚燒仙體,剔除仙根,為仙界最可怕的刑罰。無論多少修為,剔除仙根後,都不可能再恢複。而它的可怕之處並不是刑罰之後,而是刑罰中。那種劇烈的疼痛幾乎沒有仙人能忍受,通常都在行刑時自行了斷。
焚燒之後,唯能剩下凡骨。
天楚宮,慕楓倚在床沿,靜靜翻著一本《魔道經》,黑眸依舊是那樣的深不可測,波瀾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