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校怎麼樣?”受不了沉默,何薈姣首先打破了僵局。
“挺好。”
“……”
“同學怎麼樣?”
“挺好。”
“……”
“班主任教哪科的?”
“語文。”
“……”
易唯四兩撥千斤,答得不輕不重,何薈姣作為職場上的女強人,也耐不住拿著熱臉貼女兒的冷屁股,捂不熱也拉不近兩顆心的距離。
三言兩語後便也沉默了,不再自討沒趣。
桌上再次陷入壓人的沉寂,隻剩下細碎的筷子碰碗的乒乒聲。
馮玉看著這對母女之間詭異的氛圍,坐立難安,有心找點話題活躍氣氛,便道:“姐前幾寄養的狗長胖了,可乖了!”
易唯笑了,嘴角彎彎,明亮的眼睛閃動著欣喜的光。
何薈姣卻眉頭一皺,訓斥道:“你養狗了?過多少次,狗這些動物很不衛生,滿身的寄生蟲跳蚤,毛發也不幹淨,掉得整個屋子都是!”
嚴厲的聲音像一盆冷水當頭潑下,易唯又開始默默刨飯,一副受訓的樣子。可何薈姣知道,她隻是裝裝樣子,左耳進右耳出。
“唉……你什麼時候才能好好聽話啊。”何薈姣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頗有些無奈。
易唯的動作一僵,繼續刨飯。
“我吃好了。”放下碗筷,易唯提起書包就匆匆出門,背影有些狼狽。
何薈姣也停了筷子,望著虛掩的門,輕聲道:“馮媽,撤了吧。”
“啊?是,夫人。”馮玉應聲,趕忙站起來收拾碗筷,一邊心地瞧何薈姣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本來想緩和氣氛的,卻沒想到弄巧成拙。好好的一對母女,怎麼弄得跟仇人似的。
“Iknhenhe'sbeennyurind……”何薈姣拿起桌上的手機接聽:“何經理,公司有份緊急文件需要您處理。”“嗯,知道了,馬上來。”
午後的陽光格外灼熱,街道兩旁樹影稀疏,易唯的額頭滲滿了細密的汗珠,眼前的路麵似有嫋嫋白氣蒸騰,突然一陣恍惚,易唯不禁閉上眼,抬手扶住暈乎乎的腦袋。
“你沒事吧?”如露珠滴翠般清越的聲音再次響起。易唯瞬間清明,睜開眼入目的是少年俊秀而冷漠的臉龐,以及泄漏了一絲擔憂的眼眸。心下了然,原來是他。
楊彣幸看著易唯虛弱的樣子,似是有些無奈——真是令人操心。“過來。”他轉身就走,帶著一種不容拒絕。雖然感覺莫名其妙,易唯還是跟他走了。
沒走幾步,楊彣幸帶著易唯進了一家街邊餐館。老板娘熱情招呼:“彣幸啊,咋又回來了?有東西落下了?”
“沒有,麻煩來一碗綠豆湯。”
“好嘞。”
楊彣幸與易唯相對而坐,相顧無言。楊彣幸也不閑著,從書包裏拿出一本單詞冊子默記,易唯便捧起《蘇東坡傳》看了起來。四周的喧囂絲毫打擾不了他們之間的寂靜。
不一會兒,綠豆湯被端上桌了,楊彣幸將它推到易唯麵前,邊看單詞邊道:“清熱解暑,喝吧。”
易唯看他專注地記單詞,一副生人勿擾的樣子,便不推辭一飲而盡,喝完感到一陣清涼,沁人心脾。易唯看著楊彣幸真誠地道:“謝謝。”
楊彣幸掃了眼易唯真摯的微笑,如春日熏風使人迷離。他將單詞冊子放進書包,付了錢徑直走了,越過易唯時輕聲道:“走吧。”
楊彣幸一路沿著街邊店鋪投下的陰影走,易唯也跟著走在陰影裏,避過了熾熱的陽光。
“你……”
“嗯?”
楊彣幸猶豫再三,他覺得易唯不重視自己的身體,忍不住嘮叨起來:“你中過暑更要注意,盡量少曬太陽,出門打傘,沒傘就走陰涼處,你們女生不是最愛美嗎,你心曬黑。還有啊,平時多喝水,多喝綠豆湯之類的清熱解暑的飲品,還要多吃蔬菜水果。平日裏備幾瓶霍香正水和清涼油……”
楊彣幸口若懸河,易唯虛心受教。他絮絮叨叨的樣子有點像馮媽呢,易唯想到他跟大媽似的,不禁想笑,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眼裏散落著星辰般的點點笑意。楊彣幸毫無所覺,仍滔滔不絕地教育易唯。
一路上都是少年清脆的絮叨聲,很快到了學校,他們便分道揚鑣了。楊彣幸恢複了沉默寡言,易唯恢複了淡淡微笑。
學校食堂
“鹿,我去那邊等你。”吳輕端著飯菜走向無人的桌椅。
林露早已按捺不住吃飯的心,美味佳肴近在眼前,手伸荷包裏一摸——沒帶卡!恍若從雲端跌入泥濘,明亮的眼瞬間黯淡。
身後的隊伍裏有人不耐煩催促,食堂阿姨詫異地瞧著她,吳輕已走遠,林露可謂是四麵楚歌。難道這頓飯就這麼沒了?不,不能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