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初見長公主時的場景依然還在腦海裏上演,公主府的朱門大開時,那名被稱為長公主的女子,五官十分精致,特別是細長的柳眉,一副小家碧玉江南美女的溫婉,實在撐不起長公主該有的氣勢,連身上的正服也襯托不了。倒是她身邊的婢女更顯大氣,眉宇間有些淩氣。
蕭滄揚安排我在公主府住下,畢竟帝君還未賜婚,一切尚未有定數。
那時,長公主蕭玉蘿待我算是不錯的,特意將府中最為雅致的西苑讓給我住。
一晃眼,那段時光距今也隔了六年的光陰。如今,我還是助他成了君王,我與他的心意,他自是不知,這其中的情誼,大約隻有自己和已入棺木的畹水知曉了。這一路,我丟了心,放棄了自由,失去了畹水,隻為他能在龍椅上坐的安穩。
是什麼時候開始對他有那樣的執念?大概,是他為我披上披肩,叮囑的時候,也許是他在危難時為我擋了一劍,還是我墜下山澗時,他撕心裂肺地喊著我名字的時候,這都不重要了。
回想這些時,我的眼神直直地盯著床梁,似乎是嚇著了身旁的小丫鬟。
“娘娘醒了?可要起身梳洗?”她恭恭敬敬地屈身在床邊。
“起來吧。”
坐到梳妝台前,原本該是傾城的容貌,在額角卻有道可怖的疤痕,那是當年隨蕭滄揚上雲羅山拜訪南城先生時遇刺,他帶來的侍衛可謂是驍勇,刺客幾近屠盡了,哪知還餘下了一個受重傷的,縱是死,也把我也給拉進山澗。那時,我總以為我就要死在那裏,誰知,隻是毀了容貌,命倒是撿回來了。後來才聽說,我墜下山澗後,所有人皆說我不可能有活命,蕭滄揚愣是將雲羅山來來回回翻了個遍,總算在瀑布旁找到容貌盡毀、奄奄一息的我。縱使知道他是在做戲,可我還是入戲已深。
那個小丫鬟小心在我身後為我綰發,梳成了較為隨意的淩雲髻,眼見我似乎有些無神,便隻在發間插了幾支銀玉步搖簪。爾後,又拿來半塊銀麵具為我戴上。換好月色廣袖裙,隻帶上她,便前往勤政殿。
如我所見,殿內都是老臣們在商量新帝繼位大典之事。
“這不是娘娘嗎?可要屬下進去通報?”紋燭從偏殿出來。
“不必了。”
“那屬下帶娘娘去偏殿稍等。”
身旁的小丫頭也跟著我進了偏殿。紋燭回首看了看。
她扶著我坐下,又接過侍女的茶杯端上。
“你叫什麼?”這句問得有些突兀,感覺那丫頭身形一顫。她放下茶杯,跪在腳邊:“奴婢,奴婢安兒。”
“本宮很可怕嗎?”見她這樣恐懼,我不覺有些好笑,“起來說話。”
“謝娘娘。”
安兒?倒是個好名字,隻是在這宮中,一安難求。我仔細打量了她,約不過十六七歲,臉上還有還未褪去的稚氣,水靈靈的大眼透出的光芒純淨得很。這樣子,像極了當年的畹水。
“今後,你便專門跟著本宮吧。”
“陛下駕到!”
他們商議的速度比我想象來得快。隻見明黃色的身影進來,便跪下行禮:“臣妾拜見君上。”
“起身吧。”
起身時,那人已坐在主座上,臉上的神情看起來輕鬆了許多。
“今日見你神色好了許多。”蕭滄揚的神色漸漸有了帝王該有的威嚴。
我抬頭,正眼看著他,一如多年前在水榭中與他相見時一樣的容顏。一勾嘴角:“正巧,今日天氣也算不錯,君上不如陪臣妾走走。”
“好,繼位大典之事也已安排妥當,朕便陪陪愛妃。”
嘴邊的笑意更濃,他說的話,若是真心的,那便好了。抬眼,他也正瞧著我,頭一偏:“君上莫要再看臣妾,如今臣妾已不如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