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那個世界之前,秦怡一直很後悔,她不該隨著父親一起出海,如果她選的是另一張船票,那就不會有後來的荒唐為妃,錯付終生。她可以免受異世的顛沛流離,茫然失措。
直到又一次站在同一艘巨輪上,望著那片平靜的琉璃色海麵時,三年的幾度廢立才終於像是一段段剪影,留給她的隻有唏噓不已,妄自嗟歎——
洶湧的海麵下響起機動轟鳴的聲音,船長僵硬地舉起雙手,顫顫巍巍地點開廣播,朝向話筒喘著失了穩定的氣息哭喪著說道:“秦、秦先生……請您……您立即放棄抵抗,郵輪、郵輪已經被……被……被他們刑警包圍了……秦先生!救、救我!”
懷裏摟著被自己強拉上船的女兒,秦嘯的腦子裏想的竟然是:如果聽女兒的話送她去周遊世界是不是就能免得這次生死未定了?
女孩撩起被驚慌失措的男人女人們踩的破爛不堪的裙擺,滿臉寫的都是不開心,她嘶啦一聲扯下了半米寬的長度,嫌棄道:“我明明應該在法羅群島上享受藍天草地牛羊結隊的!你非要來這個什麼鬼的酒會!”
拉住女孩正要裹紮手上的布,秦嘯防備地看了一眼四周,緊攥著拳頭鎮定說道:“聽我說,這次不是僅僅是仇家追殺,就我教給你的三腳貓功夫根本排不上用場,待會趁亂跳下海,上岸之後千萬別回來!”
秦嘯抓起嵌在壁畫後麵的兩把柯爾特,就像他當年在澳門和一群不要命的兄弟們做的那樣,凶殘的本性在握住搶的同一時間再難隱藏的住,呼嘯的彈聲此起彼伏,秦怡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那個永遠不會老的父親和親信陷入機槍的圍攻下不得脫身。
“大小姐,過來跟我走!”身邊站著父親多年的老司機,女孩搖搖頭,她不想走,不想拋下那個孤單的老頭兒一個人。
“您在這兒隻會讓先生分心,下麵有備好的遊艇,時間耽誤不得。”
“大小姐!不要再猶豫了!”沒等秦怡思考過來這裏麵的矛盾重重,整個人就被迫拽進了救生艇,司機斷了繩索,小艇就以逐浪之勢衝向遠方……
“叔叔!你停下來!我要回去!”秦怡站起身,長時間彎曲的腿腳突然伸直難免的搖晃起來,但是她知道這船的終點一定不是岸邊。
“這時候停下來是不是太晚了?大小姐?”司機回過頭,臉上再不見誠懇,取之的是一臉自負狂笑的反問:“我知道今個秦嘯一定能逃出來,我再沒機會反擊了,可是如果你落在我手裏那結局就會是另一個了!讓我們看看你爸爸究竟是更疼你還是更離不開他的白色帝國?”
她從來沒有讓秦嘯做親情和事業的選擇,會讓老頭兒陷入為難的事情她不屑於做。
秦怡已經抬起的標準的空手道姿勢的雙手被男人緊緊扣住,因為知道她學過散打就沒想過要手下留情,實打實的一路直拳衝上了秦怡的小腹,一聲悶哼下去,女孩顫抖著縮在船裏,她上個月剛做過胃出血手術,這件事除了老頭兒沒人知道。
一陣陣腥甜從胃中湧起,秦怡痛苦地呻吟著。“叫什麼叫喚!老老實實地等你老子用錢來換你,別想著耍花招!”
秦怡心說我沒打算耍花招我隻是胃疼需要吃一片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疼痛感絲毫沒有減弱,她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接了一通電話,驚訝地問了句:“真死了?”
死了?
“那這女的還留著嗎?”
“扔海裏!”
死了?他的父親?
留著刀疤頭的男人踢了踢蜷作一團的秦怡,冷哼道:“算你賺了,秦嘯死了,你也解脫了,我們兄弟送你個痛快,黃泉路上別忘了咱的大恩大德!”
一陣天旋地轉後,秦怡麵對的是茫然的窒息感,鹹苦的液體從鼻腔衝進肺部,四周一片幽深,在她能看到的隻有漫無邊際的黑暗,壓抑,可是為什麼看不到那老頭兒?難道死了之後去的不是同一個地方?
這是秦怡吸到氧氣之前混沌的腦子裏還能想到的最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