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喝酒喝得多了,人的腦子就會不聽使喚。
華清歡萬沒有料到,像她這樣一個假女子,真漢子的大齡剩女,居然也會在一夜好醉之時,做了個變成了斯斯文文的大家閨秀的夢。
在夢中,她看到自己成為了大昌朝,杭州首富華維鋒的私生女,至大昌景和七年的時候,將將十二歲。
清歡心中暗自吐槽,這人啊,平時的光棍氣質不能太過濃鬱,不然好不容易做個像樣些的夢,都夢不到個靠譜的朝代,大昌朝是個什麼鬼?她可從沒聽過。
還有那個身份一點都不爽利,大家閨秀得不徹底,居然是個私生的。
好在華老爺雖長了個和氣生財的團圓樣子,有著一張頂頂俗氣的臉,做事卻能聽從本心,並不沽名釣譽,反透著絲不凡。
大昌朝,同中國的所有古代朝代一樣,士農工商,商戶排在最末,商人無論多麼富裕,總要叫人低看一眼。
華老爺祖上曾也是書香世家,他本人也是一個讀書人,卻能在家道中落之時,幹脆利落的棄文從商,下了海。
他待華清歡這個於他名聲影響極不利的私生女,也一點都不苛刻,反而大方得很。
可惜,也僅止於大方,倫之樂,舔犢情深,就奢望不上了。
這倒不是華維鋒不喜清歡,這其中還有另外一個由頭。
大昌朝裏,上至皇親貴胄,大家世族,下至黎民百姓,販夫走卒,但凡有餘力的,無不妻妾成群。
這華老爺卻隻有一妻,無妾。
早年,華家沒落,恰逢下紛爭,在那最艱難的那些時日裏,華老爺的夫人梁氏陪他吃了無數的苦頭。
彼時,世道本就艱難,偏華老爺還得了重病,最終性命能夠保住也全賴了梁氏的不離不棄。
待到日子好轉,華老爺對這糟糠之妻反而愈加敬重,一心一意的就隻想守著梁氏一人過活。
梁氏是個爽利性子的耿直人,對自己的丈夫也是掏心掏肺,這夫妻二人一向伉儷情深,恩愛非常。
也正因如此,當十二年前,外出經商的華維鋒突然抱著一個長相嬌麗的嬰兒回到華家,聲稱這是自己一朝犯錯留下的苦果時,他那性子爽利的夫人,硬生生的讓華老爺吃了大半年的閉門羹,才勉勉強強的將這事揭了過去。
梁氏本巴望著光陰能夠成為療傷聖藥,可以慢慢撫平自己心中的創傷,卻眼睜睜的看著聖藥變成了毒藥,又在她心口的傷痕上,刺棱棱的補了一刀。
隨著時日漸長,那本隻有些嬌麗的嬰兒,越長越漂亮,到如今更是直奔著禍國殃民的級別絕塵而去了。
這讓長相隻強強夠得上清麗二字的梁氏,想找個安慰自己的借口都難尋到,這胸口就一日賽一日的憋悶,到了後來,隻要看見那清歡,她便會無端生出一股怒氣。
梁氏是個耿直的性子,喜歡什麼東西,喜歡的光明磊落,討厭一個東西也討厭的理直氣壯。
她很快就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表明了她的態度:“我不苛待這個私生女,物質上該有的不會短了她的,但感情上,她別想從我這裏得到半分虛情假意的回應。”
因著梁氏態度,華家上下對這華清歡的態度就有些微妙。
梁氏的三個兒女自不必,對華清歡都是同仇敵愾,看不慣的。
下人們則麵上不敢輕慢了,心裏卻沒有多少敬重。
華老爺是最尷尬的,他知道這事是他有錯在先,妻兒又是那樣的態度,他明麵上就不好表現出對清歡太多的關心。
加上他常年外出留在家裏的時間並不多,因此對於這個女兒,感情上他居然是陌生的,便隻好用錢財來填補心中的虧欠。
這樣的處境下長大的華清歡,就養成了個不愛話,任性別扭的性子。
這華姐也是個怪人,物質上是極寬裕的,這下有無數的事物可以給她充作愛好,偏她唯一的興趣,是繪製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