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身影坐倒在樹下,渾身的傷痕令他再也無力抬手擦拭嘴邊不斷湧出的鮮血,抬眸看著舉刀向他砍來的敵人,他竟在漫飛舞的桃花中勾出一抹蕩人心魂的笑容。

至少……

他已完成了自己的承諾。

與他們糾纏了一炷香的時間足以確保她不會被追上,隻是這一次自己終是無法全身而退了。

染著血的刀帶著殺氣直直衝來,對準了他裸露的胸口,刀尖未及,卻也以真氣劃破了他白皙的肌膚,然而身體的傷痛卻怎樣也抵不過心中刻骨的疼。

刀尖用力刺入肌膚——

腦中一些混亂的聲音不斷交錯、交錯……

“此子容貌異於常人,且命中帶煞,禍害啊。”——那是誰的?師父吧?!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難道竟是他的錯麼?

“我怎會生出你這樣的妖孽?”——他還隻是個嬰兒啊!為何母後竟如此狠心想要將他溺死?

“吾等待你不薄,切勿狼子野心,妄圖謀權篡位!”——他,從未有過謀逆之心,為何父王要用那種憎惡的目光看他?

“為師知你重承諾,因此未有他求,隻求你答應為師,此生絕不做出危害罘彝之事。”——師父臨終前那樣交代,也是師父此生對他唯一的要求。

為了那個承諾,他一生受錮,最終卻仍是害了全族。

禍害啊……禍害啊……

這一刀之後,他是不是就能解脫了?

……

刀身慢慢沒入胸口——

那一瞬間他聽見了自己胸膛被撕裂的聲音,也聽見了那一聲聲哀怨的歎息:“縱使相逢應不識,何時卿心似吾心。”

那一年的桃花林內,那個纖細的身影坐在樹下,那一曲婉轉纏綿的琴聲配著低低的歎息,竟在他的心底深深的紮根發芽。

她的愛、她的怨、她的淚,他如何不明白,隻是……

……

刀——最後狠狠的拔出——

鮮紅的血液刹時噴濺而出,撒在他白皙似雪的胸膛上,一眼望去竟好似一朵朵桃花綻放在他胸前,嬌豔異常。

漂亮的鳳眼輕輕闔上,嘴角勾著的那抹笑靜靜的凝結在他的臉上,腦海中最後念著的竟是那滴暖了他心的淚珠

……

如果……

如果還有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