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ris晃蕩著自己的長腿,坐在暗黑的街頭。他腳上的球鞋置於髒汙的街頭,炫耀似的發著白光。
他的語氣淡得像水,問牯子:“那麼,你是怎麼跟上他的?”
牯子長得跟hris完全兩樣,hris身材勻稱,牯子卻結實得像頭犢子。他老實回答:“被他打服了。”
他們在談論他們的帶頭大哥。牯子不善言辭,得非常簡略。起來,他們都是十九區裏各霸一方的霸主。牯子是犄角街的霸主,而hris是飄街的霸主。
十九區是明城裏一個極隱秘的街區,被鐵刺和電網隔絕在世界之外。這裏本是一個移民安置區,因為移民眾多,所以治安混亂,物資也極端匱乏。越窮的人似乎越鍾愛生養,十九區的人口密度出奇的大,青春在這裏簡直滿溢為患。這裏滿是青年,他們炫耀著肌肉,在打殺與搏擊中混著日子。
hris的長相在這陰暗的十九區裏顯得出奇的俊秀。他不過二十出頭,身材修長,全身上下的疤痕極少,憑著一套利落的“霹靂旋風腿”稱霸飄街。他平時看起來總是漫不經心的,這時他也沒有看向牯子。他知道牯子那結實如牛犢子一樣的身體,最擅長的就是抱摔,被他抱住可不是一件好受的事。“他是怎麼打中你的?”hris依舊漫不經心地問。
牯子悶了下,他不願提起自己的失敗。但就在剛才爭奪堂口的那場混鬥中,hris救過他。他又想了想,覺得有必要對hris坦誠,於是指了指自己的襠下,唇角一咧:“他一拳一拳就往這兒狠打,我從不怕疼的,可最後,還是給他打趴下了。”
趴下後,也就服了他……過了一會兒,他悶聲地問:“你呢?”
hris卻不會回答。他還記得兩個月前的那個夜晚,是他主動盤問走到飄街街口的那個陌生人——他既為飄街一方之霸,就有義務保護這條街,可接下來,卻開始了一場大戰。
不曾預料的是,他敗了!那人在他開始一連串的飛踢、正劈、倒踹之後,居然不倒,並一拳打中了他的胯。然後那人就騎在他身上,開始用拳擊打他的臉。hris知道自己的麵孔是如何的出色,十九區混得最狠戾的角色,一見到他都會不由一愣,然後,下手時,會潛意識裏避開他的臉。
——可這個人居然在擊打自己的臉!一縷鮮血順著唇角流下,hris幾乎為那疼痛升騰起一種快感:這該死的臉,該死的街區,該死的身體……他知道自己一直有一種自殘的欲望,因為痛恨這個街區,痛恨這場生命。而如今,命運的手落了下來。
可當hris自下向上凝望那個人的眼時,卻見那人雖直視著他,但心中似乎有事,幾乎對他視而不見。
hris心中一笑:原來自己最後遭逢的“命運”,居然是如此一個憂心忡忡,幾近盲目的漢子。
可能hris臉上那縷笑撕破了那人眼中的隔障,他像突然訝異地看到了hris的臉。然後,那人盯著他的眼,忽然停手,眼中有一絲痛惜。
hris唇角冷冷一笑,在十九區,一切對話,都來自肢體。
但那晚,不是。
他們最後的妥協來自於一種他自己也不能明了的氣場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