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陳玄青(1 / 3)

什麼是活著?

每每想起這個問題陳玄青便會徹夜難眠,求財者從不知良心二字所謂何,求權者似乎自打生下來便會阿諛奉承,有人求逍遙自在平平淡淡,那也得一日三餐不去擔憂才是。至於睡在他上鋪從未有過煩惱的憨厚人李虎子過也有一類人看破塵世無欲無求,不過在陳玄青看來這都是狗屁話,至少在他活著的這十五年間未見過那等世外高人。

陳玄青是一名在青月樓端茶遞水擦桌子的打雜廝,自打他五歲那年記事開始便已經如此了。生於何處?來自何方?父母何人?這種吃飽了撐了才會去思考的東西他從未想過,一日十二個時辰,八個時辰要去低聲下氣笑臉相迎那些來青月樓風花雪月的尋花問柳客,他實在是沒有力氣花其他心思。

好在他也不愚笨,自認為也讀了幾本書,知道逢什麼人什麼話,更是將原本一米五的個頭在外人麵前壓得從來沒超過一米三。他知道卑躬屈膝這是個貶義詞,甚至能用無數比喻跟不識一個大字的李虎子講出其中含義,不過他也就講過一次,在尊嚴與不用餓肚子麵前,他想都沒想便選擇了後者,雖然他總安慰自己這叫做適者生存。

陳玄青自認為讀了幾本書卻也不假,七歲到十三歲這幾年間他常用晚飯與李虎子做交易,每日尋了空隙便會偷偷摸摸去兩條街外的私塾外聽課認字。時間久了,講學的老先生自然發現了這個偷聽偷看的“賊”,興許是老先生年歲大了懶得再動,也不出門驅趕,任由他這般偷學,甚至在那年冬大雪紛飛時偷偷在院牆外放了一本破舊的《萬字綱》,不過陳玄青顯然不是考取功名的苗子,並不能替老先生光大門楣,從認字到《三字經》再至通讀《元古史》,別家的娃往往兩三年便能倒背如流,他卻硬是用去了整整六年,好在笨鳥先飛也並沒有什麼壞處。

“咕嚕!”

半夜饑餓的李虎子肚子如同人形鬧鍾一般提醒陳玄青該放下手中那卷《病寒論》了,外麵月黑風高,陳玄青心翼翼掐滅了燈芯,蠟黃消瘦的麵龐淹沒在黑暗裏。摸黑到了床邊,途間總難免磕磕碰碰發出聲音,好在不會吵到上鋪酣睡如牛的李虎子。這便行了,他不願將對他而言昂貴無比一文錢一兩的燈油用在照明走路上,打了個哈欠,再睡兩個時辰便又要出去伺候那些麵如桃花心若蛇蠍盡著賣藝不賣身的青倌些了,至於暗地裏是青倌還是紅倌陳玄青從未去問過,他可沒那等閑錢大手一揮隻為搏紅顏一笑,何況這紅顏還有著千百知己。

青月樓後台很硬,卻也神秘,陳玄青從在這裏生存卻從未見過那位不顯山不露水的幕後老板,不過聽樓中的那些沾了點關係卻依舊與他一樣隻是打雜廝身份的廖明一次自顧自吹牛提起,這幕後老板應當是這慶陽省武閣中的某位高人。

武閣!每每腦中閃過這三個字時陳玄青的眉頭便會不自覺的微揚,對於從渴望行俠仗義如今隻想著行俠的陳玄青而言,若真能在十六歲前拜入那門檻好好修習一番,三十歲前定可以實現去找到並質問那對沒心沒肺的男女為何如此心狠的心願。想必不會有錯,能上那卷記錄整個元王朝千年年曆史的《元古史》並能在武庭中排入前十的習武聖地,想來真能學到一招半式。

不過這個江湖肯定沒有那麼理想化,在十三歲時他曾心懷抱負去敲過那扇大門,卻被殘忍的拒之門外,他依稀記得是被一個身高一米八吐齒不清自稱山裏人的癡呆黝黑漢子打下台的。也不知道那群坐在椅子上自稱大師的老頭子怎麼個心思,竟然將那癡呆驚為人收入了門下,而他這個自認為根骨驚奇的少年卻被堂而皇之逐了回來,依舊是隻能在青月樓這種煙塵地看那些“姐姐”的臉色行事,還不敢大聲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