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村的南麵有一道清溪,盛夏時節這裏蟬噪鳥鳴,芙蕖飄香,是村裏孩子們的避暑聖地。
農村的娃娃不比城鎮裏的少爺姐,對他們來能借著摸泥螺打豬草的空檔,順便在沁涼的溪水裏玩鬧一通,便是夏日裏一中最愉快的時段了。
畢竟回家以後還要幫忙父母喂雞劈柴,做上不少辛苦的活計。年紀稍長一些的甚至需要準備全家的夥食,等待勞碌了一的父母從田地裏回來。
袁香兒掂了掂後背的籮筐,抖盡其中的水分。籮筐幾乎和她的個子一樣高,裏裝滿了剛剛從溪水裏撈上來的豬草。她調整呼吸,努力跟上姐姐們的腳步。七歲的她已經被充作家裏的一份勞動力,失去了整日玩耍的資格。
因為一場意外車禍,她突然從繁華的現代社會穿越到這個貧瘠的中古時期。但不管怎麼,七年的歲月使她逐漸適應了這種沒有電子產品,信息閉塞,以手工勞作為主的田園生活。
這裏的早晨剛剛下過一場雷雨,雨後坑坑窪窪的土路積了不少水。
孩子們赤著腳,嬉鬧著從大大的水窪邊走過,沒有人注意到就在腳邊的一灘水坑中,有一個的人形生物正在拚命掙紮。
它的個頭實在太,甚至還沒有兒童一指高。細細的手腳,白皙的肌膚,外貌上和人類一般無二,隻在後背多了一對薄膜狀的翅膀。
翅膀沾濕了水被拖在水底,使它更加難以掙脫,隻能將的胳膊伸出水麵不停撲騰,一臉的驚懼惶恐。
然而路過的孩子們似乎完全看不見水中瀕臨死亡的生靈,一個個依舊笑鬧著踩踏泥水從它身邊經過。
跟在隊伍最後的袁香兒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看了看走在前頭毫無所覺的姐姐們,不動聲色地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將水窪裏的人撈出來,把它放在路邊開著的一朵向日葵上。
溺水的人在驚恐中得到解救,四肢並用,死死緊扒住袁香兒的手指。以至於袁香兒費了一點力氣才將它弄下來,掛在向日葵青褐色的花盤中。
那人癱軟在柔軟的黃色花瓣上,臉上出現十分擬人的表情,五官皺在一起,合起兩隻手舉到頭頂衝袁香兒拜了拜,開口吐出了幾口水泡泡。
還有點可愛。
袁香兒的嘴角露出一點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經曆過一次死亡,自打穿越之後,她發現自己多了一個與眾不同的能力,可以清楚地看見生存在這個世間的各種精怪魍魎。
但出於謹慎,袁香兒沒將此事告訴身邊的親人。這是一個民智還未曾完全開化,崇拜又畏懼鬼神的鄉村,不能自保又奇特的能力容易使自己被當做異端排斥。
至於這個世界上還有沒其他人能像她一樣看見各種妖怪,袁香兒不得而知。出生之後,她還沒有機會踏出這個村子一步,看看外麵的世界。她隻知道在這個人口不算太多的袁家村內,沒有發現任何一個和自己一樣擁有這種能力的人。
不論是身邊的父母姐弟,還是村子裏傳能夠請各種大仙上身的神婆,似乎都完全看不見那些野地林間的特殊存在,也感覺不到那些混雜在大家身邊活動的精怪。
走在前方的長姐袁春花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遠遠落在後麵的妹妹。看見七歲不到的妹妹,正對著路邊一朵向日葵傻笑,她無奈地歎了口氣。
家裏的三個姐妹,二妹是那種偷奸耍滑的性格,妹倒是勤快又沉穩,隻不知為什麼經常喜歡對著空無一人的地方自言自語或是嘻嘻傻笑。
十二歲的袁春花在這些弟弟妹妹麵前,儼然是半個母親一般的存在。她拍了拍背在自己背上的弟弟,走了回去,從妹的籮筐裏提出兩把濕噠噠的豬草塞進自己手中已經很滿的提藍裏,減輕了年幼的妹妹的負擔。
“香兒別玩了,早些家去,日頭高了,路上曬得慌。”
袁家父母是再普通不過的農民,一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守著幾畝旱地過活。家裏除了一位纏綿病榻的老母親之外,底下還有一水嗷嗷待哺的孩子,日子過得十分緊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