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寧十五載,大慶南域安南王府,一處安靜的小院裏。
堂屋主位上坐著一位麵容姣好的少婦,正端著茶碗,聽著跟前一位婢女模樣的人回話。
“回主子,主院那邊的消息說,王妃這一次的胎……很可能是個男胎……”婢女低著頭恭敬地回著話,說到後半句時,那聲音漸漸小了下來,似乎生怕惹得座上的人發起怒來。
那主位上的少婦聽到“男胎”兩個字,拿著茶碗蓋的手一頓,嘴邊翹起一個諷笑。
“男胎?”有些尖細的聲音裏藏著怒意,少婦放下茶碗,瓷底磕在木桌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她瞥了一眼低頭不語的婢女,轉眼抬眸看向門外被框起來的天,眼神變得哀婉。
“曾經,我也懷過男胎。”少婦看著門外因為好久沒人踏足、沒人打掃而生了雜草的台階說:“第一個為王爺生了兒子的人,是我啊……”
婢女仍舊低著頭。這位少婦,她的主子,是安南王的侍妾。
安南王與王妃年少相識,王爺向來敬重王妃,這王府中,除了王妃,也隻有剛去了的朱側妃和這位林侍妾。
林侍妾曾是王爺的婢女,後來爬上了王爺的床。若不是因為生了一兒一女,怕是這府中都不會有她的位置。
隻是如今,也早就失寵了。婢女暗暗想著,老老實實地低著頭。
林侍妾還在哀怨地望著門口。這時,從屋內的側門走過來一個女孩,七八歲的模樣,正是玉雪可愛的年紀。
“阿娘你看,我剛在院子裏發現了這株花,還帶著露水呢——啊!”
女孩剛掀起側簾鑽過來,就見眼前飛來一個茶碗。她被嚇得跌坐在地上,茶碗碎在她腳邊,碎片險險擦過她粉嫩的臉頰。
“天天就知道看花!你看看主院那邊的趙晴薇,前些日子都會彈一整首《水吟月》哄你父王了!”
女人突然爆發的怒罵在茶碗碎了之後而來。跌在地上的女孩頂著林侍妾的罵聲,默默忍著眼淚,熟練地跪坐好。女孩身後的乳母聞聲而來,沒敢上前攙扶,但還是勸了一句。
“晴若小姐今兒是特意去摘了花給主子的,還望主子看在這份孝心上別生怒,奴婢、奴婢今天開始就督促小姐練琴。”
林侍妾聽了這話氣消了一些,可想起主院那邊,又生了怨意。
她有一兒一女,兒子不在她膝下,女兒又這般無用。她這一生難道真要在這院裏,無聲無息到老死嗎?
林侍妾看了一眼乖乖低頭跪著的晴若,起身走過去蹲下對她說:“阿娘不該凶阿若的。”
“阿若啊,我知道你和辰兒哥哥素來親近,你幫阿娘告訴哥哥,讓哥哥來看看我好嗎?”
她伸出手握住趙晴若的小手,道:“或者你去讓你哥哥求求王爺,如今朱側妃死了,他也該回到我身邊了啊!好嗎阿若?”
林侍妾一副慈母般的模樣,輕聲細語地說著話,可是握著晴若的手,卻狠狠地使著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