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草原可汗已經站定,他用的是箭長三尺的透鉀錐,上箭,拉弓,而後對卡口的隨從們大喝道:“開——”
鐵籠“轟”地洞開,隨著“敖”一聲震破蒼穹的怒嚎,那熊甩頭擺身地從籠中躍出,它巨大的熊掌“咚”地踏在草場上,仿佛大地都被它踏得震顫起來。圍欄的麵積並不大,憑借它碩大的身子隻需幾步便可撲倒可汗,然而它奮力往前撲去時,一隻利錐便狠狠地紮在了它的左腿,箭身洞穿整個腿部,使得它狼狽地栽倒在地。
棕熊中箭後行動竟絲毫不受阻,它爬起,再次用巨大的熊掌砸在地上,準備朝可汗撲去,那聲響如雷震天動地。
然而就在熊從地上爬起,行動並不如奔跑時迅捷的這一瞬,它龐大的身軀如山石崩塌般轟然倒地,渾身抽搐了兩下,便再也無力爬起。那脖頸上插著一支銀亮的箭矢,箭尾翎羽深深地沒入血肉中,一股細細的鮮紅從其上淌下,星星點點地灑在草場上。
這麼一隻龐然大物,竟在兩箭之下就去見了閻王。“勇士力拔山河!”周圍不知是誰吼了一聲,繼而眾人均向可汗喝彩。那可汗親自打開銅鎖走了出來。
這邊的草原上,永熙帝也毫不吝嗇地喊了一聲“好”。趁著眾人歡呼的空檔,那隻慘死的棕熊被數十名下人拖拽出場,另一隻鐵籠卻已經放置在了籬笆的缺口處。圍場協領管事一手指著籠子,大聲稟道:“回陛下,這隻‘人熊’高一丈,身重千逾三百五十斤,是白鹿圍場最大個的,由於不服管教已經將其餓了三天了。”
草原可汗看那熊比上一隻個頭更大,四肢軀體更粗壯,目光也因饑餓而更加瘋狂凶殘。挨餓三天其力道絲毫不受影響,而其凶殘卻會成倍增加。可汗突地豪邁大笑道:“這圍場不愧是皇家狩獵之地,奇珍異獸數不勝數。”
“朕想用與你相異的方法來獵殺它,不知你是否同意?”
永熙帝一言既出,北域中已有武將麵露不屑與鄙夷。相異的方法?是想投機取巧麼?就看你堂堂天子是否丟得起這個臉了。不過若硬要憑真本事射殺,到時出了不測這臉丟得就更大了。
“好!本汗已有言在先,陛下您找人替代都是可以的,方法相異當然可以。”可汗漫不經心地道。他再也不看永熙帝,而是閑閑地靠在軟椅上與懷中的沒人說著情話,仿佛料定了永熙帝會輸。
隻是與方才一般無二,圍欄正門被打開,永熙帝緩緩的走了進去。
可汗無所謂地裂開嘴笑道:“今日比的是膽識與力量,永熙帝莫要害怕緊張,結果如何都無傷大雅。”
永熙帝不以為意的笑了笑,站到了理想的位置之後,永熙帝才說道:“而朕所說的不同之處,便是在於射手。”永熙帝說著,隨手執起身側一位護軍的長矛,繼而平地躍起,越過兩丈高的圍欄落入其內。
滿座皆驚。皇帝身後那兩手手捧弓、箭準備奉上的護軍頓顫顫地向前伸著手,拓跋將軍失聲呼喊道:“皇上!”
皇帝說著雙目逼視向籠內的熊,繼而淡淡道:“雖然今日比試的項目是騎射,然而這麼多日下來,騎射恐早就膩味了。朕相信用這種相異的方法,同樣符合可汗所言‘力量與膽識’的比試。”
與熊近身搏戰是從未有過的事,因為實在是人力不可及,就連草原的曆史上,都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堂堂身強體健的草原人都做不到,柔柔弱弱的草原人真的可以嗎?
天朝的一眾官員也是駭然至極,勸誡聲不斷,皇帝回頭一個鷹目般的掃視,他們便隻能閉嘴。他向那鐵籠大手一揮,道:“開門——”
這一頭熊顯然是餓瘋了,它並不是如同那一般的狗熊拖著笨重的身子一步一步地行走,而是從鐵籠中猛地躍向半空,如一隻迅捷的虎豹。
它如小山般的身子“轟”地一聲落在地上,塵埃紛紛揚揚地四散開來,那恐怖的聲音震得在場眾人均顫了一顫。
謝阿滿雙目圓睜,瞋視著漸漸逼近的魔鬼般的熊。
隻見永熙帝雙目與熊對峙著。待熊站定後,他稍稍吸氣,繼而如開山辟地般的一道刺眼的白光從手中脫出,直衝向熊的頸部。短短電光火石的一瞬,長矛穿透頸部,鮮血淋漓的矛身留在外頭。
熊毫無懸念地倒地。永熙帝回首向謝阿滿豪邁而不失溫柔地輕笑一聲,然而很快被周遭潮水般湧動的喝彩聲淹沒。
這一次可汗漲紅了臉,一向豪爽的他終於費力地吐出五個字:“陛下好身手。”
永熙帝笑笑,不再言語,隻是謝阿滿向前細心地替永熙帝擦淨頭臉上濺到的熊血。
之後的晚宴上,眾人觥籌交錯,吃喝甚是歡暢,文武官員均因永熙帝的驚人表現而歡欣異常。可汗壓在袖子裏的那些被爭論了千百遍的和談條件,直至宴會結束也沒能拿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