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想著要不要叫醒安陽的時候,在外麵值夜的明玉掀開簾子走了進來,看了一眼已經醒來的紅棉,沒有出聲又蹲下來看著安陽,輕聲喚她:‘姑娘,姑娘。’
恍惚之中聽到明玉的聲音,安陽從夢中驚醒,睜開眼睛便看到一臉擔心的明玉正蹲在自己麵前,抬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安陽輕聲安慰她:‘我沒事。’
“姑娘又做噩夢了?”明玉有些不放心地問她。安陽的臉上還有淚痕,方才又在不停地喊皇上,她的心事,紅棉不知道,明玉知道。
“嗯。”安陽心有餘悸地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已經坐起來的紅棉並沒有多說。
她方才做夢了,夢到自己與穆澤被老太太和外祖父派來的人追殺,她與穆澤拚命地逃跑,卻還是要被追上了。忽然,穆澤停了下來,安陽連忙回頭著急地看著他,他衝著自己悲傷地笑,安陽慌了神,低頭看向他的胸前,一箭穿過他的胸膛,他渾身都是血,看著她笑。安陽慌了,蹲下去著急地想要堵住他流血的傷口,可是她怎麼也堵不住,血從她的指縫裏源源不斷地流出來,血流到地上,變成了河,她與穆澤就置身在血河之中。他還在對著她笑,看著他的笑,安陽心底忽然湧起一陣恐慌,她有種預感,他要離自己而去了。
“不要,你不要死。”她衝著他喊,手忙腳亂地想找東西堵住他的傷口,可是於事無補,血越流越多,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流那麼多血。即便是在夢中,那種抓心的痛也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她用力捂住他的傷口叫他,可是他隻是看著自己笑,笑得她越來越心慌,她的手在顫抖,聲音也在顫抖“皇上,皇上”,她一聲聲地叫他,這一刻她完全忘了就是他殺了自己的家人。
他伸出自己沾滿了血的手輕輕摸著安陽的臉,看著她:‘安陽,不要恨我。“當初所做的一切,他是迫不得已,現在,他後悔了,看著安陽一天天長大,他越來越後悔,每次他看著那雙大大的清透的眼睛便開始心慌,不知道哪一天事情就會敗露,從此那雙眼睛裏會裝滿對自己的仇恨,他害怕她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所以他又一次決絕地為她安排了一門在他看來是天作之合的婚事,他不舍得她離開自己,可是更不想看到知道真相後的她困在自己身邊痛不欲生,與其如此,他寧願讓她以為自己心狠,以為自己無情。
可是安陽沒有回答他,她忙著堵住他的傷口,好像沒有聽到他說的話,雖然她一字不落地聽到了,可是連她自己也沒有答案,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恨他,能不能恨他。
“安陽,安陽。”她沒有回答自己,穆澤看著她溫柔又無奈地笑了,她還是這樣啊,遇到不想回答的事就裝作沒有聽見。這樣也好,至少沒有親耳從她口中聽到她說恨自己,他做下了那些事,還能祈求什麼呢。
他放在安陽臉上的手慢慢垂了下來,安陽慌張地將他的手拉住:’皇上,皇上,不要,不要死。穆澤。“
夢被打斷,明玉在叫她,安陽從夢中驚醒,冬天的夜裏,因為一場夢,安陽渾身上下濕透,發絲被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粘在臉上,明玉找到帕子替她擦過臉之後輕聲問她:‘我給姑娘倒杯茶吧?’
安陽點頭沒有作聲,等明玉將茶遞到她手中,她連忙接過來緊緊地捧著,好像這樣才能給她一點慰藉,不論是夢中還是現實,穆澤都已經死了。
紅棉在旁邊坐著靜靜地看著她,明玉有些擔心地守在床邊,看著安陽開始出神,隻能提醒她:‘姑娘,喝口茶早些睡吧,時間不早了。’
安陽捧起茶杯喝了大半盞才將杯子遞給明玉,她轉身將茶杯放下,扶著安陽躺下,幫她將被子蓋好,深深地看了一眼還在旁邊坐著的紅棉才拿了杯子轉身放下床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