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她學生生涯的最後一個暑假，就收拾東西，南下打工了。
窗外夜色蒼茫，遠處街燈影影幢幢。偶爾有車子呼嘯而過。
有幾棟高樓，都亮著燈。她知道，那些人，都在上著夜班。
而她也有自己的班了，從此不再是學生，她，也長大了。
9月初剛跟父親來到這裏的時候，大哥給拿了一本書，叫《佛山黃頁》裏麵全是各種廠子，看得她頭皮發麻。父親，給找個在大哥附近的工作就行了。
李鴻雁沒有話。對於父親，還是有些怨的。但是，她又不出什麼來。
家裏兄弟姐妹四個，她是老二，對於那個地方，輕易是負擔不起一個大學生的，況且，還有弟弟妹妹。
她又想起，那時候中考過後，報誌願的事情。
父親是個摩的司機。中午的時候來學校了。她，除了那些不入流的學校，隻有第一高中和第二高中。
父親，隨便你。
她，報第一高中的話，可能……如果報第二高中，就要準備錢了。
父親笑了笑：“你不是，要上就上第一高中嗎？”
她愣了一下，掉頭要往宿舍走。她覺得眼眶很熱，鼻子很酸。走之前故作平靜，我知道了。
其實她知道自己強求了。從到大，遇到費用的事，都不是太容易。可是還是心裏很難受。
有好幾位老師找過她，讓她改二中。
難過了一陣子之後，她安慰自己，很多人都這樣，沒必要強求。上高中了還有大學。至少7年，會把他們壓得透不過氣來的。還是不要為難他們了。什麼樣的路，都有人走，什麼樣的人生，都是人生，就這樣吧。
李鴻雁收拾好自己，去食堂吃完早餐，接著去上班。她還滿意，食堂還算可以，比學校的還要幹淨。她依然可以像在學校時候一樣，獨來獨往。也是這個廠子夠大，如果這是個十幾個人那樣的廠子，她一個人倒顯得突兀。
這裏有五湖四海來的人，著各種方言。每做著簡單重複的工作。她有時候想，難道這些人追求的生活就這樣了嗎？他們的夢想又是什麼？完成工作，等到相應的報酬，就是他們所求吧。她心想。直到很久以後，她才清楚的認識到，這個世界，沒有那麼多人會去堅持夢想，所以他們得到了快樂。很多人至少務實，因此比她更早認清了現實。
一個人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會慢慢認識很多人，然後用一種奇怪的本能，去靠近同類，然後成為朋友。
顏青，就是她在這裏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但她不覺得和顏青並不是同類。她覺得自己是生長在陰暗牆角的草，顏青是偶爾照耀到她的太陽。
“又在發呆？下班帶你去逛逛去，別整跟個自閉症兒童似的。”顏青把抹布扔給她。這個廠子因是汽車電子，對環境要求很嚴格，上班都要穿著工作服，工作時常要清潔。
李鴻雁不話。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很不可思議，別人話的時候也能想自己的事，而且會覺得已經回答了別人。
也許，自己真的是個自閉症。
城市的夜景還不錯，不像那個山村，入夜一片漆黑。
和顏青一人一杯奶茶，慢慢地走在公路邊。
“你知道奶茶是怎麼做的嗎？”顏青雙眼放光，不知道又想到什麼鬼點子。
“……”無非就是奶和茶混在一起做的？就像前幾，在上班的時候，想到做的那些電子是在汽車的哪一個位置。顏青總是製造業是最偉大的，這世界上的任何東西都是製造出來的。李鴻雁不由覺得可笑，不是設計師才是最偉大的麼？他們把東西設計出來，才能經過製造，成為實物。顏青：沒有製造的設計，就是一堆廢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