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吳都西南角落裏的永陽坊,很久沒有這樣熱鬧過了。
西夕陽下,晚秋時節寒涼的風,也驅不散雲香堂門前排起的長龍。
南香落站在門口,將幾包草藥交給一名衣衫襤褸的老婦人,仔細叮囑道:“三碗水煎成一碗,一定要火,三日服用一次,半個月後您再來一趟。”
老婦人千恩萬謝,恨不得當場跪地磕頭,“……您和雲大夫真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既然是活菩薩,那也施舍施舍我們幾個錢唄?”一道粗糲囂張的聲音,冷不丁地斜插進來,“我哥倆三沒吃飯了。”
原本急切的排著隊,等候進入雲香堂的人們,看到兩個凶神惡煞的漢子走過來,立時如見到瘟神一般,四下散開,躲得遠遠的。
南香落站在原地沒動,微微一笑,“三未進食,想來身體欠佳,請進內讓大夫為您診脈。”
“診脈就不必了,”漢子向她攤開手掌,“菩薩想在永陽坊安安穩穩的受人敬拜,得先付出點才行。”他們這行,也講究“先禮後兵”,畢竟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總得要維持表麵上的和諧。
老婦人嚇得一哆嗦,貓著腰躲在南香落的身後,聲提醒道:“這兩個人叫張大、張雙,永陽坊一帶的地痞流氓,在街上收保護費,不給就砸攤子,據衙門裏頭有人護著,所以沒人能治得了他們。姑娘,您隨便給幾個銅板打發了吧?”
張大很滿意老婦人最後那句話,手又向前伸了伸,“菩薩啊,保平安。”
南香落垂眸看了看那隻快要戳到她身上的手,袖子微微顫動幾下,剛要出手,不想一條柳枝搶先一步,閃電般快而狠地抽在張大的掌心上。
“嗷嗚——”張大一聲痛呼,抱著紅腫的手連連跳腳。
張雙見自家兄弟被人打了,怒不可遏的喝道:“找死!”他從袖中摸出刀,不由分刺向出現在南香落身邊的灰衣男子。
細長的柳條“刷刷”幾下,眾人根本沒來得及看清發生了什麼,張雙的刀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張雙臉色登時慘白,那把刀是衙門裏的靠山賞的,吹毛斷發,削鐵如泥都是親自試過的,卻對付不了那輕輕一掰就斷了的柳條?!
他順著柳條往上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俊的年輕臉龐,一身灰衣襯托的雙眸寒冷如冰霜,單單瞧上那麼一眼,就莫名的覺得渾身冰冷。
“滾。”灰衣男子輕輕的吐出一個字,似有千斤之勢。
張氏兄弟從沒在永陽坊碰到過這樣的刺頭,多年的經驗清楚的告訴他們——雲香堂的人不好惹。
但是聽他的口音不像是吳都人,人生地不熟的外鄉人,他們占有地頭蛇的優勢,打人不成,那就再換一招。
“什麼菩薩,無故打人,浪得虛名!”張雙抱著他那兄弟,哭嚎起來。
灰衣男子剛要再動手,南香落先一步攔住他,另一隻手自然的往外一揮,銀白色的細粉末落在張氏兄弟的身上,隨後順勢搭在灰衣男子的胳膊上,輕聲喚了聲,“師兄。”
南烽見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曉得她有主意了,沒有再管。
周圍百姓們暗暗惋惜感歎,恐怕雲香堂在永陽坊待不長了。上回這麼對待張氏兄弟的刺頭,被恐嚇的全家瘋瘋傻傻,連夜倉皇逃離吳都,再沒有人看到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