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的命令你們不敢不從,難道我的話你們就當作空氣嗎?
你們也知道我並不會武功,我現在隻是想去看看那片桃樹林,不會逃走。
即便我要逃走,以你們的身手不是能輕而易舉的抓住我?
我沒那麼愚蠢,不會做無謂的掙紮。”
似是喝彩的拍掌聲從左邊長廊上傳來,白衣翩翩,神情淡遠的封希佑噙笑出現:
“好個不做無謂掙紮!
短短時日不見,悠悠你的口齒真是大勝從前,佑哥哥甚感欣慰。”
輕步靠近的他揮手示意兩個屬下離開,正欲開口卻被凜然相視的楚悠悠淡淡截斷:
“佑哥哥難道害怕,悠悠會像你一樣用些毒藥,來達成逃跑目的嗎?
這大院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著我,難道佑哥哥覺得悠悠會有逃跑念頭?
即使有也不會付諸行動,和佑哥哥鬥,悠悠從來就不是對手。”
說罷,她再也不看封希佑徑直朝長廊走去,緩緩繞去後院。
嘲諷的言辭讓封希佑呆住片刻,抬步跟上去的他臉色陰沉。
楚悠悠的諷刺,像把尖利的刀子戳進他的心頭,難過之餘亦有絲絲尷尬。
遙看楚悠悠站在長廊裏凝視還是光禿禿的桃樹,似是想到從前的歡樂時光,默然的他眼前也禁不住流淌過遙遠的畫麵——
粉紅色的桃花漫天飛舞,他和她在緋紅清香的花海下或嬉戲或吹笛彈琴,光陰美得不似人間。
百般滋味湧上心頭,疏朗有致的眉眼間籠蓋上層渺渺憂傷。
複仇索取之心暫時變得微薄,呆呆站立的封希佑,開始覺得自己原本堅硬的心在無數美麗的畫麵中變得溫軟。
黏黏的,濕濕的,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過去,如今,他眼前以一種對比的方式呈現,繽紛多彩卻差異巨大。前者溫情又旖旎,後者則冷酷又陰沉。
***
抽/出別在腰間的碧玉橫笛,微啟薄唇的他情不自禁的吹奏起從前他經常吹給楚悠悠聽的曲子。
泉水淙淙般流淌而過的樂曲飄蕩在耳畔,讓緊抿菱唇的楚悠悠不禁轉身,回頭靜靜凝視正凝神吹奏的他。
雖無桃花漫天,但眼前的情景和從前多麼相似,白衣勝雪,笛聲悠揚,天際湛藍,空氣清新。
惱怒漸漸平息,亭亭玉立的楚悠悠忽然覺得自己其實根本無法徹底怨恨眼前溫潤如玉的男子——
盡管他一次一次帶來失望甚至不惜傷害自己,可兩人之間過去的種種根本就難以磨滅。
十多年的光陰,要從生命中完全擯除是多麼困難又痛心的事。
而且,他是我的親人,唯一的親人,有著比我更悲慘經曆的親人。
如若沒有從前的慘烈,現在的他可能會是世間最明媚的男子,和煦笑容會比陽光更溫暖,不是麼?
鼻尖飄過酸酸的味道,楚悠悠無比懷念早已飄遠的歲月。
也許早在那時起,少年老成心思深重的佑哥哥就在策劃所有棋局,可我毫不知情。
師傅從前老說知道得越多人會越痛苦,我從前根本難以理解,所以什麼都想知道。
甚至多次追問佑哥哥那不堪回首的往事,而現在回過頭看去,我寧願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欺騙和隱瞞像件美麗的霓裳,也許它並不真實,至少卻能帶給人愉悅。
一曲作罷,封希佑抬步靠近暗暗欷歔的楚悠悠,輕啟薄唇:
“悠悠,自從你去魏國,我就很少回到這,因為這個地方的回憶屬於我們兩個人。
如若我獨自回來,那種孤單和淒清,著實寒徹骨隨。”
聽到他發自肺腑的言語,楚悠悠抬起依稀朦朧的雙眼輕輕道:
“佑哥哥,放我離開,和周逐明化幹戈為玉帛,從此過著平淡的生活,不好麼?”
雖然希望早已覆滅,她還是想勸眼前之人回頭。
他的欲/望是存在於心中一頭凶猛的獸,在咆哮著吞噬別人的同時最後也會他自己吞沒。
別過頭去看著滿園桃樹的枝枝椏椏,封希佑露出抹冷淡的笑:
“悠悠,你終究還是很單純。一閃不能容二虎之理,你肯定懂得。
再者,我已將你擄來,你以為周逐明能善罷甘休嗎?以我對他的了解,恐怕難。”
***
搜腸刮肚的想再說些什麼時候,楚悠悠看到一個黑衣男子匆匆趕來。
附在封希佑耳旁低語片刻後,封希佑的臉頰上旋即湧現不出所料的笑容。
揮手叫那人退下,別回碧玉長笛的他道:
“悠悠,佑哥哥有點事要回皇宮,你在這好好呆著,想要什麼盡管吩咐下人,懂麼?我今晚回來陪你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