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劍淩厲,殺敵無數,多顆溫熱的血滴噴至他的臉頰胸襟,可他卻全然沒有知覺。
此時此刻的他,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盡快結束然後奔往臨州。
然而可惜的是,東方宸的心願並沒達成。
有備而來的東方銘顯然也知。如若持續被困下去。就麵臨糧草不足、城毀人亡的危境。
他們。比任何一次交鋒都要來得猛烈。
一輪下去,另一輪緊跟著上來,絲毫也不放鬆,大有不滅東方宸,就不退兵之勢。
艱苦卓絕的戰爭整整持續了三天。
浴血奮戰的雙方皆疲憊不堪,元氣大損,誰也沒有占到優勢。
三日後,累得人仰馬翻、且傷亡無數的東方銘暫時鳴金收兵,退至西京城外兩裏之處。
稍微鬆口氣的東方宸正想趁這個空隙趕往臨州時,卻聽到一個令他無比震驚的消息。
***
接連幾天放晴,冰雪消融的日子比連降瑞雪時更寒徹骨髓。
倚靠寰山的軍營,四處都能看到灘灘大小不一的水跡。
熊熊篝火燃燒得旺烈,忙著休息的將士們個個無精打采靠在營帳內外,三三兩兩,很少有人交談。
偶有傷兵傳出幾聲疼痛難忍的呻吟。
這三天的仗,打得雙方元氣大傷。
親自帶著郭任重和薛貴查看完所有傷兵,心早已飛到的臨州的東方宸直接吩咐備馬。
隻要今晚東方銘沒有動靜,他相信自己能在一夜間來回臨州。
脫下戰甲的他身著銀色錦袍,瘦削麵孔上寫滿不容置疑的堅定,摸摸胯下馬兒的頭,他朝薛貴兩人道:
“你們放心,朕找到皇後會馬上趕回,如果不出意外,明早肯定趕回來。”
知道再多勸說也無用,薛貴兩人對視後拱手道:
“皇上保重,末將在此靜待皇上和娘娘歸來。”
抓住韁繩正欲離開,東方宸卻看到輕功卓越的白影正從空中飄來。
準確無誤的在馬前落下後。他連氣都沒多喘。就斬釘截鐵的出聲:
“皇上,您不能去臨州!”
“為何?”
稍稍不悅的拉長語調,東方宸有些奇怪白影竟會阻攔自己。
多年近身相隨,他和黑影應當十分了解自己才對。
微微抬眸觀看高高坐在馬背上的東方宸,除去麵紗的白影麵容清秀。
隻是,此刻他細長的雙眼裏卻噙著無數凝重。
稍微停頓片刻,他頷首道:
“屬下剛剛收到從晉國傳來的消息,周逐明於三天前上書周威,要求撤兵,但周威沒答應。
堅定追隨周逐明的臣子們多次進諫無效後,晉都被重兵包圍,像是想挾持天子,迫其答應退兵。
還有,臨州已全城封戒,不許人出,亦不許人進,違者……格殺勿論。”
“我還奇怪,為何我們和大王爺打得你死我活兩敗俱傷的時候,晉國為何沒有絲毫動靜,原來是蕭牆內已生禍端。”
快人快語的郭任重帶著絲絲喜悅出聲,絲毫也沒注意到東方宸的臉色陰沉得無以複加。
且不考慮晉都被重兵包圍,是不是周逐明之意。
他乃此次東征副帥,竟會在攻城略地長驅直入到後方時,上書要求退兵?
震驚和恐慌狂湧而來,東方宸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像是疲憊到了極點似的,慢慢軟下來。
如此說來,是悠悠真的去找了周逐明,所以他才答應給我時間嗎?
心痛之感隨著血脈蔓延擴張,鬆開緊握韁繩的手,他忍住鋪天蓋地的眩暈之感,沙啞道:
“可有娘娘的消息?”
眼眸再次低垂,劍眉偏淡的白影有些猶豫。
微白的薄唇抿了抿,他知道不回答是不可能的,而欺騙則更加不行。
“有,但未得到證實。
據傳,我們開戰第二日傍晚,晉都被重兵圍城。
得到這消息,周逐明和封希佑連夜趕回晉都,隨行之人有娘娘。
假若消息屬實,現在臨州城內駐守的,隻有周逐明的得力家將宋果及宋強。”
聽完白影回答,東方宸立即捂住猶如海浪在不斷衝擊的胸口。
血腥味彌漫上來他亦想不理會,眼前隻是閃爍出許許多多的畫麵。
美麗的,憂傷的,一幅幅交錯浮現,慢慢相互滲透,最後變得雜亂無章色澤斑駁,再也看不清楚。
連續三日幾乎都沒怎麼休息,本來就已精疲力竭。
若不是找回楚悠悠的念頭苦苦支撐,他此時恐怕連說話的精力的都沒有。
突如其來的消息無疑雪上加霜,嘴角滲出血漬的東方宸低喃一聲“悠悠”,隻覺眼前一黑。
身子和靈魂頓時都向下墜落,墜入看不見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