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進來後,東方宸就注意到吉祥的眼神一直停頓在自己身上。
像打量,又像在追憶。
想起楚悠悠曾說她是先皇的貼身宮女,他淡淡開口:
“免禮。朕今日前來所為何事,你該清楚。
看在你多年侍奉父皇的份上,朕不想對你用強。
因此,朕給你充分的時間來考慮,究竟要不要跟朕和娘娘談談往事。
對於你指出娘娘身份一事,朕無意責怪你,所以……”
早在東方宸很小的時候,吉祥曾見過幾次。
後來,她有意躲避是是非非而深居簡出,可以說根本沒見過現在的東方宸。
因此她根本不知道,現在的皇帝竟然有那麼像自己日日夜夜掛念的那個英偉男子。
朦朧中仿佛看到東方朔的吉祥顫顫巍巍起身,緩緩靠近東方宸,臉上掛著如癡如醉的神情:
“皇上……皇上,奴婢對不起您,對不起您。
本以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您好,可……可現在德妃卻自立為帝,江山已改為‘趙’姓,都是奴婢的錯。
你帶奴婢走好不好?
奴婢隻願生生世世伺候在您左右,一生贖罪,也是了確奴婢多年夙願。
皇上,您帶奴婢走好不好?”
聽到這,東方宸明白過來她口口聲聲叫的皇上並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父皇。
父皇駕崩時,我尚年幼,根本沒什麼記憶,太後也從來很少提及父皇的過往,隻是默默用自己的方式追悼。
我曾一直以為在這世上最懷念父皇的莫過於太後,因為她差不多走向瘋狂的地步。
現在看來,眼前這個容顏蒼老的女人對父皇的懷念,絕不會少於太後。
父皇,若你知道世界上還有人日日夜夜的念著你,會如何呢?
扶住嚎啕不絕的吉祥,東方宸輕歎兩口掏出帕子替她擦拭淚水:
“朕……很像當年的父皇麼?父皇已經走遠,若知有人如此惦記,必定甚為寬慰。你先好好休息,朕……改日再來。”
小心翼翼扶著激動的吉祥坐回草褥,東方宸朝楚悠悠輕輕搖頭。
心有靈犀的楚悠悠當即明白他的意思:吉祥已陷入種幾近癡狂的思念中,現在並不是追問的最好時刻。
嚶嚶不絕的哭泣灑滿整個囚室,哀怨悱惻得像一曲悲慟的悼念曲,
不忍心還繼續追問,兩人正欲離開,卻聽得背對他們啜泣很久的吉祥愴然開口:
“無窮相思催花淚,鳳凰引頸悲不覺。皇上和娘娘……可曾聽過《鳳凰相思曲》?”
***
燈火如豆,昏黃光澤模糊了滿室光影。
明暗交錯間,兩手相握的東方宸和楚悠悠四目相對,確定彼此並沒聽錯,詫異無比。
她說的,居然是《鳳凰相思曲》!
那首纏綿悱惻的曲子,難道和過往也有關係麼?
梅初雪,天香,封希佑……
知道這首曲子的人一個個在眼前浮現,兩人疑惑不已。
慢慢轉身走回囚室,楚悠悠溫柔似水的聲音在囚室中如春水蕩漾而起的波紋,圈圈散開:
“劉嬤嬤,你也知道《鳳凰相思曲》?它是何人譜曲?和往事有什麼關係?”
自從那日聽到天香演奏如泣如訴感人至深的曲子後,楚悠悠就隱隱有種熟悉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