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如果連你都離開佑哥哥,佑哥哥真不知道,這世上還有誰值得相信。你回佑哥哥身邊好不好,隻要你肯回來,所有之前發生的事,我們當作全部都沒發生過,我馬上取消和安平的大婚,帶你離開好不好?”
淺笑搖頭,任由他握住右手的楚悠悠知道,他現在所說的這些是自欺欺人。
假如他真能放下,當初根本就不會遞過一杯毒酒。
時至今日,誰也不可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封希佑不能,她不能,東方宸更不能。
更何況,此時她的腹中還有東方宸的骨肉。
雖不知楚國到底為何會被滅國,楚悠悠卻猜測得出,那段往事必定給曾經年幼的佑哥哥留下過太重的傷害。
正因為如此,他永遠都難以釋懷,除非他實現夙願或者他兵敗如山。
幽怨叢生,楚悠悠抽回自己的手輕聲回答:
“佑哥哥,就像鮮花會掉落,紅顏會衰老不可阻擋一樣,已經發生的,我們不能改變更不能當作沒發生。悠悠並沒有離開你,在我心中,你永永遠遠都是我唯一的佑哥哥,是我的親人,懂嗎?”
柔若春風、發自肺腑的言辭沒給正處在冰火兩重天的封希佑絲毫舒坦,反而像把尖刀,狠狠剜進胸口、
他依稀看到自己全身已被血色浸染,如同童年記憶中那可怕的一幕——
惡狠狠的咒罵,低回哀怨的哭泣,淩亂不堪的家,鮮紅血液濺滿他新做的衣服,還有幾滴帶著溫熱落至他的臉頰和眼瞼……
***
多年入睡後才出現的噩夢首次在他清醒時掠過眼際,冷汗從挺直的背部和掌心冒出,他緊緊握拳起身。
仿佛經過良久的掙紮後最後下了決心,他的嗓音不再溫軟更無狂躁,隻有死水似的平靜:
“最後問一次,你決定從此永遠都要跟著東方宸、不顧血海深仇,是嗎?你決定要誕下腹中孽子、為仇人延續香火,是嗎?”
從激動狂躁到默然生悲,再到現在的冷漠疏離,楚悠悠清清楚楚感覺到他的每個細小變化,心中有不好預感升起。
無法判斷剛才瞳孔淒迷時究竟想起什麼,她隻知道現在的佑哥哥非常不對勁。
拉住他的手臂,她柔聲勸慰:
“佑哥哥,你聽我說……”
嫌惡的將手臂一揮,立即將楚悠悠揮至後麵硬邦邦的床上。
映著燈火,封希佑的背影渲染上淺黃色的光暈,而他的聲音卻像從千年地窖中吹過的風:
“你隻需回答我,是或不是?”
淚花湧動,楚悠悠慢慢從床上爬起,心裏猶如吃下無數黃蓮那般苦澀。
想起身帶三三魔蠱的東方宸,想起趙太後的心狠手辣,想起眼下所有糾纏不休的事情,最後她誠實講出自己的心聲:
“能不能永遠跟著東方宸,我無法確定,可是腹中的孩子,我一定要。他是我的孩子啊,哪個母親會討厭會願意丟棄自己的骨血?不論佑哥哥多麼唾棄我現在所說的話,也不論我以後下黃泉是不是要麵對楚國所有冤魂的指責,我都要自己的孩子!”
轉過身來,封希佑睜著泛著淺紅血色的眼睛凝望楚悠悠很久,不曾開口。
兩人的呼吸聲在密室中清晰可聽,本來就沉悶壓抑的空氣更加凝滯,帶給兩人莫大的沉重。
燈火跳躍,也不知這樣彼此對望多久,封希佑唇邊綻開朵邪惡的笑容,好像剛才的怒氣和傷心都不曾有過:
“悠悠,你是最善良的人,如何舍得傷佑哥哥的心?造成今天這一切的都是東方宸,所以,我會讓他付出代價!”
陌生到極點的陰笑讓楚悠悠忍不住顫抖,她搖搖頭急促追問:
“佑哥哥,你到底要對東方宸怎麼樣?難道,你和安平公主大婚也隻是你的一步棋而已嗎?”
轉身朝可移動的牆麵走去,封希佑背對楚悠悠,停住沒有聲音的步子。
油燈將他斜斜的聲音打在光滑牆壁上,明暗交錯的對比讓人十分壓抑。
冷笑幾聲,他半是嘲諷半是陰冷道:
“安平既然那麼傾心於我,我何樂而不為?
更重要的是,安平是周威有求必應的掌上明珠。
隻要和她完婚,再假以時日,整個晉國就能在我的掌控之下。
屆時,魏國就該好好償還所欠下的血債了!
其它小國,哼,不是我輕狂,永離內派出任何一隊殺手,就能解決所有掌權者。
這點,悠悠你很清楚。忍辱負重這麼多年,是我封希佑大展身手的時候了。
一統天下,魏國做不到,我卻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