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樣的奇女子,可遇不可求。薄唇微微上揚,他道:
“你的分析很對,我的確現在不想跟他們有正麵衝突。不過,這並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其實是你剛才所說,太後撫養我成人,我,須知恩圖報,因此我並不反對……他們掌握一部分大權。但在知道一些事情後,我開始不再那麼覺得,實際上,很多事的表象和實質其實可能截然相反。”
“什麼事?”
聽得他這麼說,楚悠悠很是詫異。
將所有事情前前後後聯係起來考慮,她覺得,晉國公主安寧成為皇後,應該就是他想法開始轉變的起始。
依稀記得洞房夜,他不止一次提到自己能皇後之位是他推上去,且要求我坐得穩當,不是麼?
挑眉一笑,東方宸不願多說。
那些是他心頭大患,亦是他心頭大痛。
溫柔凝視著她,他轉移話題:
“剛剛醒來,早點休息吧。找個時間,好好酬謝施針的封離公子才是。”
“封……封離公子的確應該重謝,沒有他,我此刻恐怕早已去見閻王。”
心撲通亂跳個不停,楚悠悠腦海裏再度翻滾。
見到佑哥哥該如何是好?東
方宸金口已開說可以滿足他一個心願,佑哥哥會提什麼?
東方宸將楚悠悠流露出的細小慌張收入眼底,但他並未多想,轉而說起另外一事:
“想不想知道玉妃為什麼對我下毒?”
楚悠悠強迫自己來回思緒亦溫柔款款看向他,朱唇微張:
“你願意告訴我?”
玉妃下毒肯定和東方恒以及他三人的糾葛有關,從來都隻字不提的他,難道願意對我坦言麼?
“待你痊愈,我們去大牢見玉妃。其實,那是一個故事,久遠的故事。”
東方宸淡然微笑,幾許感傷。
從來不想提及往事的他,卻忽然很想跟眼前人傾訴一番。
夜漸漸幽沉,銀白色的月輝從窗戶處灑落進來,給氤氳著龍誕香的寢宮罩上一層淡淡的薄紗,似夢幻般飄渺動人。
***
幾日之後。
清晨還沉浸在可怕夢境難以自拔的楚悠悠猛然睜開眼睛,發現身邊的東方宸早已離開,自己又出了滿身的汗。
伶俐的小棉見她神色不安的醒來,連忙掏出絲帕,輕輕擦拭她滲著香汗的額頭:
“娘娘,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奴婢這就宣太醫吧。”
“不,本宮沒事。先給本宮梳洗,然後……回未央宮吧。”
這些日子一直留在昭陽殿,必定會讓其他妃嬪和太後有所不滿。
楚悠悠在小棉的攙扶下起身坐至銅鏡前,鏡內映出的容顏蒼白無力,好像被狂風肆虐吹過而最終顫顫留在枝頭的梨花。
手執桃木梳一下又一下梳著青絲,小棉微笑道:
“娘娘,皇上說……讓您去花園等他,他早朝過後就會過去,因為皇上宣了封離公子。娘娘,要見生人,小棉給您綰個典雅新穎的追月髻吧,然後描個桃花妝。這樣的話,您的臉色看起來也就沒那麼蒼白。”
交叉在腿上的白皙指尖忍不住輕顫,楚悠悠呆呆的根本沒有聽到小棉後半句在說什麼。
該來的總是要來,早在我入宮那天就應該知道會有今天,不是麼?
按理說我本不應該如此緊張慌亂,可為何一想到要見佑哥哥我就心神不寧?
是愧疚自己行動沒能按照他的部署行動麼,還是……
思緒混亂中,楚悠悠感覺到小棉已掀開桃色胭脂。正欲往自己臉上描拭。
稍稍往後躲避過小棉的手,她無力道:
“小棉,封離公子給本宮施針,肯定已見過本宮憔悴不堪的樣子,今日無須多加妝扮,簡簡單單就好。”
妝扮得再豔麗動人又有何用?
這一次相見注定是種折磨!
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東方宸,我,還有佑哥哥會需要坐在一起清談……
這尷尬場麵,思考如何應付尚來不及,何來心思妝扮?
輕歎中,楚悠悠換衣梳洗完畢,在周得全和小棉陪同下來到東方宸安排的昭陽殿花園等待。
***
夏日陽光明媚,將養心殿前方此起彼落的昭陽殿映得更加大氣富貴。
琉璃瓦閃著燦燦金光,朱牆巍峨,氣勢不凡。
翠綠欲滴的奇異草木在晨光中舒展,盡情呼吸著一日中最清新的空氣。
各色花兒仿佛還帶著昨夜未消的睡意,將綻未綻,惹人憐愛。
坐在養心亭中的楚悠悠不住絞動手中絲帕,心像是在被細火慢慢煎熬。
她想逃,想逃得遠遠的,卻不知自己能逃去哪裏。
巨大的害怕像一張網將她從頭至腳罩住,越收越緊,讓她呼吸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