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的陽光映著繁忙的街道,它或許想費勁全力,卻難以溫暖每個人的心。
人類真是可笑。
李飛鴻舉著缺口的啤酒瓶,嘴裏露出嘲諷的笑容。
整個燕興街是城裏最繁華,最繁華的地方。而李飛鴻的麵前是燕興街最繁華,最繁華的十字路口。這裏,每時每刻都創造著上億的財富,這裏,每時每刻都流轉著數百億的資金。這裏,是財富的誕生地,這裏,是名聲的製造廠。
可是,人類都是健忘的。
現在的安逸驅散了過去的流浪,本應該安逸的人卻不得不踏上流浪的地步。
如果有人還記得,這條街,這個十字路口的締造者,正是他:李飛鴻。
五年前,燕興街還是一條劃來劃去的建築圖紙,三年前,五百米高的“塔”拔地而起,而他,就坐在“塔”的辦公室裏。越來越多的商家找上門來,越來越多的財富通過他的簽字筆下誕生,短短三年,造就了一百個億萬富豪,一千個千萬富豪。
而他現在,卻隻能穿著破舊的皮大衣,戴著碎裂的眼鏡,揣著破口的啤酒瓶,坐在馬路邊上,不時地啜口酒。人們看見他,用得卻是髒都不能再髒,嫌棄都不能再嫌棄的眼神。
他能怎麼辦呢?
人類真是可悲。
他又啜了口酒。
背後的大樹沒有為他帶來一絲溫暖,沒有給他帶來一點慰籍。
他也明白,一旦這顆大樹枯死,他永遠都競爭不過那些被親手種下去的種子。他不過是外來的,被清風吹來的種子。不管他是多麼的優秀,多麼的不容易,在父親眼裏,永遠也比不過親生的兒子。
他不過是外來的。
被人拋棄,辱罵,毒打,是他童年生活的主旋律,不屑,鄙視,嘲笑是他日常生活的調味劑。他早已習慣。
也對,畢竟是人類,什麼都會發生,什麼都可以發生。
李飛鴻搖了搖啤酒瓶,裏麵已經空了。
他了然一笑。
人活一世,最後不都是一場空麼?
他遙遙一望,那座最高的大樓,曾經伴隨了他三年。
三年,不過彈指而已。
他忽然不想再看了,他覺得膩,很膩。他站起身,想離開這個地方。
“需要一瓶酒麼?”
李飛鴻一愣,他轉向聲音的來處,隻見一個穿著連帽衣的男人站在他麵前。他戴著帽子,將臉隱藏在陰影裏。
“謝了,我不會喝不認識的人送的酒。”
男子的聲音很低沉,的話卻一點也不沉悶。
“不認識的人不一定是壞人,不知道的酒不一定是劣酒。”
“哈哈哈哈!”李飛鴻肆意地大笑:“好酒,劣酒,好人,壞人,我都遇見過不少。喝完了又能怎樣?空瓶而已,死人一個!”
“酒空了可以再倒,人死了可以再複活。”
“哦?怎麼活?”
“挪一挪。”
“哈,我上過最高的山,下過最深的海,去過最密的叢林,遊過最陡的山澗,出入過首府,瀏覽過紅燈區,吃過最辣的菜,喝過最烈的酒,玩過最美的姑娘,踩過最華麗的地毯。你,哪裏我沒去過?什麼沒做過?”
“事情做盡了不代表沒有事可做。或許你該嚐嚐新的滋味了。”
“什麼滋味?”
男人的聲音忽然變得更為低沉,就像悶鼓:
“你打過獵麼?”
李飛鴻仔細想了想,“這倒沒有,現在並不允許打獵。”
“那你想做獵人麼?”
“獵人,什麼獵人?”
“職業獵人。接受委托,找到目標,殺死目標,完成任務。”
“你的不是殺手麼?”
“不,獵人不是殺手,他可以布置完陷阱,然後看著目標一步步陷落下去。殺人於無形,陷敵於死地,這才是獵人幹的活。他們並不是見不得人的職業,而是人見人敬的職業。畢竟那個世界,誰都需要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