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螢火燎原(1 / 2)

時間在一針一線中悄然流逝,等王丁縫縫補補完成後,頭頂那輪不知疲憊的懸日已經西斜大半,一如竹籃裏那些遵循軌跡的日月星辰。

哎,曾經輝煌極致的大人物又如何,被光陰斬去一刀,下場又有何區別?

搖頭驅散腦海裏觸景生情冒出的些許舊事,王丁看一眼閣樓,這小子估計醒來得日落西山了,她忙前忙後累的一身臭汗,很有必要燒鍋熱水舒舒服服洗個澡!

傾抖竹籃,頓時從雲海裏躍出一點金光,觸地即驀然長大,變成一位黃口少年。

少年在王丁竹籃裏,亦如神君廟裏的香火小人,負責正片天地的香火獻供之事,除卻如此,王丁有事沒事就驅使少年出來,替她做些力所能及的瑣事。

香火少年顯然對王丁呼喚他出來了然於心,先恭敬衝王丁行禮後,就熟門熟路直奔灶火,劈柴生火燒水一氣嗬成,動作熟稔。

王丁坐在大門門檻上,眺望著村尾老城牆,任由繁雜卻無人可訴說的思緒緩緩從心底某逼仄幽地流淌而出,村子裏怕是也隻有牆頭,能經得住鐵匠大錘掄砸。

鐵匠,昔日肉身最拔尖的三兩人之一,純粹武人,肉身成聖,最大倚仗即是一身骨肉筋血,可偏偏那個傻子,為了一個身份地位平平的女子,自滅其身仙魂種,那是這片天地間純粹武人距離成仙最近的一次,魂種被斬,神魂記憶消散,一切好如流逝的光陰,都不複存在了。

哎,鐵匠衝冠一怒為紅顏,自斷前途,還斷了其他武人的仙途,即便是她有心相幫,亦是無能為力,鐵匠自甘如此,她又如何管得著?

女人,紅顏,知己,禍水,究竟哪一個形容鐵匠婆姨才最恰當?

王丁不知,亦不想知。

情字,是天下最惹因果的東西。

古來如今,莫不如此。

不然,她何至於自斬三千情絲,做那了無掛牽的無情人。

“水燒好了?”

王丁收斂翻湧上來的思緒,微微眯眼,老城牆外一點光影急掠而來,話卻是對身後將熱水準備妥當的香火少年所說。

“是!”

香火少年點頭應道。

王丁衝後擺擺手,旋即身形飛掠而出,在老槐樹下驟然拔地而起,在一槐枝上曲彈借力,身形飄掠,快若離弦之箭,直落牆頭。

有朋自遠方來。

王丁眯眼眺望,不過情況似乎不太對勁,半個舊識身後遠遠吊著的家夥又是誰?

耳畔有破風聲呼嘯。

鐵匠雙腳釘地,立身王丁身側,任憑由他破空而至卷起的疾風衝撞腰身,“砰砰砰……”,疾風拂身,聲若錘落,在鐵匠後背密集而響。

鐵匠雙目囧囧有神,望著遠道而來的家夥,樂得滿口白牙清晰可見。

這具香火神祇,是他有意外放在外界的一具武人立命身,武人在昔日神法鼎興的年代,之所以能安身立命,在諸界神魔口中搶下一口香火,三具不分伯仲的武人身外身,可是占據著濃墨重彩的一筆。

鐵匠因為自滅魂種,神識記憶殘缺大半,第二具武人聖喆身無法修成,第三具道身自是再無可能,這三具身外身一旦修成,武境之上雖不分伯仲,但卻有深層致密關聯,好如一棟樓閣大小相同,但卻層次分明。

立命身就是武人一身蔚然大觀的氣象樓閣的第一層,以武人肉身坐基石,平地起高樓;武喆身是第二層,以神識魂魄充棟,再高築閣樓;道身則是第三層,用武道氣運蓋頂,拔高樓閣高度。

武道,可與神道掰手腕。

故而,武人在昔日香火盛行之日,被神道斥為另類,最不受待見。

但也無可奈何,武人之命,強如石澗草株,不受天喜,但生生不息。

似恢複三分神明的鐵匠,一跺腳,老牆頭倏忽顫了三顫,鐵匠身形已然破空而去。

一聲炸雷驟響於天際,聲浪滾滾,激蕩的空中氣波以浪卷潮岸之勢瘋狂向四周擴散,以鐵匠與立命身合二為一地為圓心,方圓百裏,俱是聲卷如炸雷滾走,風波呼嘯不易。

王丁皺眉,將竹籃朝城頭當空一拋,罩住老城牆。

激蕩氣波在老城牆外十裏處,如撞南牆,平地起高樓,氣浪沿順無形界壁,衝天而起,衝碎半天雲彩。

待風平浪靜後,王丁攬下竹籃,平靜眺望遠遠站定的那個家夥。

“有點意思……”

王丁驀然一笑,嘴裏輕語,“未來尚可期!”

也是,天地氣運渾濁,天道近乎崩碎,下方大陸之上,卻能誕生出禦風而行的修道之士,這對於執掌此方殘破天地的王丁而言,自是心喜多過無可奈何。

盡管眼下僅僅冒出這麼一個拔尖修士種子,可這些微的變化,無異於老樹開新花,代表的深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