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嘩啦一聲,水麵冒出一個腦袋來,大口喘著氣,咳著鹹腥的海水。
他手腳並用快速爬過沙灘,翻身看著大海,驚恐地抹了抹眼。那裏一片金紅色的火光。大火在夜幕中熊熊燃燒。
他癱坐在岸邊崖上,伸手想抓著些什麼,微弱月光映照出麵部淚痕和血跡。風刮來灰燼,迷了眼。於是他踉蹌著爬起來,朝陸地森林一頭栽了進去。
迷蒙的月色,他用僅存的意識拖動著弱小的身軀,在林子裏跌跌撞撞,“逃,逃,逃!”紅色的頭發似乎也在燃燒,也浸透著血色。
這是個小孩,身量不高不大,四五歲的樣子。
他不知道他們一族是被誰,被什麼組織襲擊。
他隻是目睹了沒有任何預兆的登陸,沒有言語交談的殺戮,那些人用著屬性單一但威力龐大的忍術,使用著製式的苦無,一步步清除島上的族人,如同清掃灰塵,全無死角。
等到天微亮,太陽已經侵染了海平線處的雲朵時,島上的大火也漸漸熄滅了。
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近陸島嶼,狹長的地形,靠近大陸的一側有一個天然海港,平日裏整個國度的貿易往來都在這裏進行。但現在此處堆積著數十具燒到麵目全非的屍體,散發出駭人的焦味。
顯然這兒是黑衣人進攻的發起點。
港口進來有一座高大門樓的殘垣斷壁,上麵煙火繚繞的痕跡隱約還能看見漩渦的徽記。漩渦一族所建立的國度,和他們的族人一起,就這樣存在於忍界殘酷的曆史中了。
隻剩下了國家偉大的遺跡,對這扭曲的世界訴說著痛苦和委屈。
……
幾縷頭發粘在額頭上,這個小孩兒扶著已經結痂的膝蓋喘著粗氣,肩靠著一棵較粗的樟樹,眼睛空洞無神,表情也基本呆滯。
不知是經過幾天的跋涉,他身上沒有幾塊完好的布料,衣服褲子上各種破洞,棉絲飄飄。臉上身上手上血痂汙漬汗痕混作一起,林子裏的飛蟲嗅著味兒來撲他,臭氣熏人。
此處地貌已然不是沿海附近。
嚴密而龐大的高大闊葉森林群,廣袤的森林平原,肥沃而潮濕的土壤,蜿蜒的小河溪流。這裏是火之國南部腹地。
火之國,占據大陸中部南部,坐擁最廣袤肥沃的平原,物產資源極其豐富,擁有龐大的人口和經濟實力,國力強大,是大陸國家的執牛耳者。因為忍界人口總數和開發甚至是忍者數量等原因,大多數地方都杳無人煙。
小孩兒沿著溪流向上遊走了好幾天,他想到族老提到過的盟友木葉村去。風餐露宿導致他的身體有發燒病狀,傷口也有些感染,他走不動了。
絕望的情緒淹沒了他的意誌,他雙手緊緊地握住撿來的樹枝,垂著頭,漸漸失去了意識,緩緩跪坐下去。
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過了多久,有了一絲光亮。
腦海裏閃現著一些光影碎片,殘酷的回憶,熊熊大火,悄無聲息的死亡,聲聲嘶喊,老人和小孩的悲鳴,飄灑的鮮血,一道迅疾的黑光撲麵而來!令人窒息的溺水感襲來。
“呼啊-”
他突然整個身體彈起,右手防禦式地揮出,打中了什麼東西,但又馬上捂住胸口嗆水,“咳咳——”
什麼情況?
背後突然有人拍他幾下,幫他順順氣。但是他一下子繃緊了,在外麵拚命把貨都賣完了,好端端回山上休息,睡覺呢,喂我水幹嘛?他氣惱的想站起來罵人。
“!”
驚了。
這手誰的。
!!
這大叔誰啊?
麵前出現一張滄桑的臉,下巴和臉頰上略有灰白的胡渣,長條的眉毛也是同樣的灰白色,頭發反倒是烏黑發亮,讓人情不自禁的懷疑這人是否染發。
“大叔你誰啊?”跑我家來幹嘛,他伸手推開麵前的臉。又被自己嚇了一跳。這手怎恁小,聲怎這麼嫩?
那人也吃了一驚,這小孩兒有點兒力氣啊。
“小娃娃,是我把你撿回來的,你不先說謝謝,反倒問起我是誰來,那我倒是想先知道我救的是誰呢?”
這時候他才認真打量起自己,短手短腳,沒有護具,沒有麵罩,嘶——額頭有傷口,摸著挺疼。“我是誰?”
我是誰?他腦袋突然疼痛,他眼前又出現了廝殺的一幕,逃亡路上冰冷的海水,泛紅的天空,和深沉的黑暗森林,恐懼的情緒從記憶裏湧出,淹沒了他。不對,這不是我,那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