珝歌報出了距離和方向,熹月估算出了胸口的高度,手指顫抖著,汗水滴滴答答地滴落。
珝歌用不解的眼神看著熹月。
突然,琅歌的眼睛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手指條件反射地扣動了扳機。
緊接著,珝歌:“中了!他過來了!”
熹月翻身而起,拉著珝歌躲到了另一側的灌木中。
沒有射中要害,熹月知道,自己的手顫抖了。
第二次,不知是不是收到了熹月情緒的感染,珝歌猶豫了,致使熹月的神臂弩出現了偏差,擦著軫念的手臂而過。
珝歌露出了驚恐的神情,他的心智尚未成熟,很難不被影響,但是,對於狙擊來,是萬萬不可的,這會變成致命的要害。
熹月道:“沒關係,再來。”她的手在珝歌的頭上揉了一下,抱歉地笑笑:“是我的問題,我能調整。”
珝歌點點頭,又報出了一個位置。
這一次,熹月擊中了軫念的大腿。珝歌清楚地聽到了,軫念的行動受到了製約。
可是,同時,軫念已經距離他們很近了。
突然,珝歌站起來,朝著旁邊跑了出去,而幾乎是瞬間,軫念出現在了不足百步遠的地方。
軫念不愧戰場上的名聲,即便身負兩箭,仍能飛身追去。
熹月頭腦一片空白,她迅速站起來,帶起的枯枝“嘩啦啦”作響,軫念注意到了,不由自主地側身,而與此同時,熹月上箭、瞄準、射擊一氣合成,軫念隻覺胸口一沉,應聲倒下,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珝歌,就在五步開外的地方。
“珝歌!”熹月踉蹌地跑過來,把上氣不接下氣的珝歌攬在懷裏,右手的神臂弩,仍舊指著軫念。
“我就知道,這一次一定行!”珝歌露出興奮的情緒來,兩隻眼睛閃閃發光。
熹月忍不住責怪道:“你是瘋了!”
珝歌搖搖頭:“我知道,如果換做我,您也會逼我一把的。”
熹月一怔,想到了曉行雲,他也曾逼她射箭。熹月皺眉,她低頭看著自己的神臂弩,暗罵自己,猶豫什麼,路已經走到這裏,還需要身邊的人替自己操心麼?
忽然,軫念一個呻吟,竟然醒了過來,熹月左手把珝歌擋在身後,右手手指就要扣動扳機的時候,軫念卻一個橫掃,八角混銅棍將她的武器打飛了。
熹月的手瞬間之下,隻感覺到一片強烈震動下的酥麻,延伸到肩膀。
軫念穿著鎧甲,將奪命的一箭,變成了重傷。
現在的兩個人,女人和孩子,手無寸鐵。
熹月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在憤怒,憤怒到無所畏懼,不想逃跑。
她的想法是:打吧,打就打吧。
忽然,軫念轉過身去,舉起八角混銅棍,一聲尖銳的碰擊聲,華侯闕與八角混銅棍迸出了火星。
“玄淵!”熹月驚喜極了。
軫念自知不敵,轉身就跑,玄淵縱身追去,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他回來了。
“水邊有賴葉人接應,讓他跑了。”玄淵道。
熹月坐在地上,珝歌托著她的右手,虎口紅腫著,還在微微顫抖。
“你的傷……”
“我沒事,震麻了而已。”熹月道。
玄淵歎了口氣:“太亂來了。”
“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熹月問。
“我回去了鬼市,琅歌問了沼澤的位置,所以我就來了。”玄淵,“他人呢?”
珝歌回答:“去銷毀琉璃石了。”
“去了多久?”
熹月心裏一算:“有半個多、將近一個時辰了吧……”
珝歌聞之,心中驟然不安起來,手指無意觸到了琅歌的竹笛,他握著漂亮的笛子,對著嘴唇,吹起了熟悉的調子。
仿佛是一種呼喚。
不知道過了多久,珝歌忽然停住,朝著前方跑了起來。
突然,就撞在一個泥人身上。
泥人的眸子是紫色的,他蒼白一笑:“好像走了好多冤枉路,終於回來了。”
琅歌的體溫已經很低了,渾身冰冷,但是他的精神很好,對玄淵:“我做到了。”
玄淵一把將琅歌背起來,隻:“回去了。”
忽然,開始下雪了。
不是零星雪,而是漫大雪,碩大的雪花,重重地砸下來,很快覆蓋了野林子、蘆葦蕩、遼闊的江麵,覆蓋了漁陽和鬼市。
這場大雪,仿佛是要遮掩住什麼似的。
賴葉人再次消失在乘風人的視線中了,但是他們的陰謀,恐怕還未停下。
琅歌躺在船上,伸出手來,接住一片雪花,雪花沒有融化,反而是積累了一片有一片,琅歌的聲音忽然縹緲起來:“下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