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並未讓顧子芸說下去,她相信靈均,從一開始她就不信他那麼狠心。
她隻是覺著,直到靈均死,她都沒有和靈均親口說清楚,兩個人都不曾真正行為上和好過。
遺憾,總是伴隨著人生,也摻雜著她一生。
溫言摸著肚腹,不讓她見靈均最後入棺,她就不見。
見不意味著就能得到什麼,她最珍貴的人都失去了,還在乎最後一麵麼?
他在她的心裏,在她回憶裏,她將來,會很驕傲的告訴孩子,他的父親很愛他,他的父親叫……謝靈均。
……
溫言再見蕭銘庭,是在第五年末第六年初之時,子佩生辰宴會上。
蕭銘庭被謝家的人攔著不準進門,蕭銘庭是從大牢裏出來的,他有錢,還有勢,上頭沒因為那兩條命要了蕭銘庭的命很正常。
而蕭銘庭送給子佩的生辰禮物,也被謝夫人直接破口大罵扔了出去。
溫言站在謝夫人的身後沒有吭聲,子佩是個女孩兒,謝夫人對孫女又愛又恨,愛是因為這是謝靈均的孩子,恨便是因了子佩不是個男孩兒。
也是生了子佩之後,溫言才明白謝靈均當初的用意,她不得不承認,在這迂腐又封建的大家庭,她的日子不好過。
常常將自己當做啞巴,但她也不容子佩受到半點欺負,此刻,她之所以不說話,也是怕因了蕭銘庭惹禍上身。
但子佩不明白,子佩害怕的躲在她的身後,問:“娘親,奶奶為何如此對這個叔叔?”
“他很多年前做了壞事。”溫言很委婉的說道,她也恨蕭銘庭,可她不想讓孩子走自己的老路。
但她和孩子的對話,傳入了在場其他人耳中。
謝夫人白了她一眼,然後看著孩子,沒好氣道:“你怎麼不直接告訴子佩,是你和這個人一起害死了子佩她父親呢。”
這些年,溫言不止一次聽著謝夫人要她贖罪這種話,當年謝夫人沒趕她離開謝公館,不就是為了給她最大愧疚上的懲罰麼?
子佩瞧著謝夫人這副模樣,更是瑟瑟地躲在溫言的身後,小手緊緊抓住溫言的旗袍。
溫言牽起子佩的手,轉身就要走,也不多看語塞的蕭銘庭一眼,更不看謝夫人。
誰都沒想過,謝夫人氣不過她這樣的態度,直接隨手拿過丫鬟手中的茶盞朝溫言扔去。
不過,溫言沒受傷,她恰好往前走了一步。
隻是孩子被奶奶這種行為嚇得不輕,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溫言眼皮都未眨一下,她緩緩轉過身,對謝夫人道:“我留在謝家,不是因了我無處可去,也不是我養不活孩子,更不是我軟弱可欺……我敬你是靈均母親,孩子在你身邊你還有個念想,萬事有個度,若我要帶孩子離開,你到時候別傷心。”
這是溫言這麼多年,對謝夫人說過最多話的一次。
謝夫人震住,她以為溫言早已成了木頭,可事實上,溫言比任何人都要活得清醒。
蕭銘庭望著比過往看上去更要堅強的溫言,誰和她說過:哭不代表傷心,笑也不代表不難過,當一個人難過的時候還笑著她可能真的很受傷!
待在大牢裏的幾年,他想明白了許多,謝元的事情上,他永遠不會覺得自己錯,對,覺不承認!
謝靈均的死亡,他也許……錯了吧!
他愛溫言愛得扭曲,卻又不敢麵對自己的愛意,他知曉,是自己陷得太深了。
今日來,他隻是想看看她過得好不好,他忘不掉她,就像當年從宮中帶走她一樣,遇見了,就忘不掉。
早就聽聞她有了個女兒,今日瞧見,孩子很像她,不過也有幾分謝靈均的相貌。
尤其那雙好看的眼睛,更像謝靈均,以至於,孩子和他對視的時候,他感覺到了良心不安。
謝夫人辱罵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他卻什麼都聽不見似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那抹身影上。
謝公館的大門最後緊閉,蕭銘庭才意識到,她和他現實中隻有一門之隔,事實上,心早就離得很遠,並且早在幾年前就找不到她的心了。
……
溫言瞧著好不容易被自己安慰心情好多了的子佩,孩子的心情總是來得快去得快,子佩乖乖的坐在那裏玩撥浪鼓。
那是謝夫人給的,謝靈均小時候玩過的,上麵刻著兩個字:靈均。
比起那些新玩意兒,子佩很喜歡這舊東西。
“娘親,你說父親很愛我,那我的姓名是父親取的麼?”子佩突然反頭如此問溫言。
溫言愕然,不,謝靈均不曾說過有了孩子要取什麼樣的名字。
溫言從不和孩子撒謊,但這一次,她卻騙了子佩。
她走過去,將痛色掩去,笑著對子佩道:“當然是你父親給你取的,他啊,很愛你,也很愛我,他說‘青青子佩,悠悠我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