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展盞回C大準備畢業。
C城的夏天不算熱,偶爾還有一場小雨衝散悶了好久的熱空氣,一進校門,兩排高大的銀杏樹招搖著葉子,好像也在慶祝著又一年的畢業季。
校園裏隨處可見穿著學士服的畢業生,他們擺著各種各樣的姿勢,哭著、笑著、鬧著,仿佛要把所有的留戀和不舍都留在那些定格的鏡頭下。
偶爾有學弟學妹們羨慕的看著她們的方向,“好羨慕啊。”
展盞不禁想起那年的自己,剛剛進入大學,還有著對未來一無所知的迷茫,也是那麼羨慕,那麼期盼著自己畢業,想象畢業時的自己會是怎樣的模樣,唯獨沒有想到過現在這樣。
寢室裏比起上次她來的時候,已經少了很多東西,展盞的桌子上,堆滿了不是她的書和雜物。
桌子上方的牆上,還貼著幾張照片,一張C羅的,一張寢室四個人的,還有一張,是程舟揚的,她一直忘了拿下來。
拿鑰匙打開抽屜,沒多少東西,一個月餅包裝盒,一份期末複習資料,一本散文精選。
室友大叫,“天哪,展盞你居然還留著這個,一個包裝盒。”
展盞不好意思的笑笑,“忘了扔而已啦,大驚小怪。”
另一個室友湊過來,“媽呀,你把月餅吃了,就留這麼一個殼,四年?”
展盞一把搶過來,“還不趕緊收拾,明天拍畢業照,不想敷麵膜化妝啦?”
“人家都畢業啦,現在都不知道哪裏去了?”
展盞把它們一起塞進袋子裏,然後放進了行李箱。
她都差不多忘了還有這些東西存在,這時候再看見,往事一波波湧過來。
有時候她都會問自己,為什麼總是惦記他呢?
其實並沒有多少值得惦記的。
剛進學校那年的中秋節,因為假期短離家遠,展盞沒回家,程舟揚特地給她買了月餅,要她試著習慣與理想差距有點遠的大學生活,那個微帶秋風的夜晚,他們一起站在寢室樓下的花壇邊,月光正好,展盞正好掉進一雙溫柔的眼睛裏。
9月份生產,3個月保質期,展盞硬是留到了十二月份才忍著一股即將過期的味道,開心的吃進肚子裏。
大一作業少,展盞大部分時間不是追劇就是睡覺,她跟程舟揚抱怨無聊,於是程舟揚就說給她書看,展盞笑著說,“我保證一個月看完就還你。”
早就看完了,也看了好多遍,隻是沒來得及把書裏夾著的書簽送他。
期末的時候展盞沒有複習資料,程舟揚去打印店買的時候順便給她帶了一份,還對她說,“要是你掛掉這一科,就把打印錢還給我。”
那份資料,展盞一直放在文件袋裏,一個褶皺都不曾有過。
所有的東西都塞進了箱子,桌子上空無一物,展盞看著那張照片,程舟揚杵著下巴正認真的看著書。
如果當初沒有選擇夢想,現在是不是和室友一樣,頭疼著工作的事情。
如果當初不是選擇了遠方,現在身旁是不是也有一個擁著自己的男友大笑著合照。
如果不是選擇了說再見,和程舟揚,是不是還有很多機會再見。
是不是不自以為是的為自己留一點自尊選擇等他主動,是不是結局不是現在這樣,連聊天都需要找到充分的借口才敢多說幾句。
可是那麼多如果,沒有一個會真的如果。
第二天的畢業照,整整拍了一天,校園裏每一個角落,都留下了她們的身影,展盞笑著,最後也陪她們哭了。
不知道難過什麼,不知道要為什麼難過,也沒有多舍不得這座學校,隻是她最肆意的青春,就這麼劃上了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