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福州領轄長樂縣內,李氏祖傳家業,有良田萬畝,旺鋪百間。除此之外,還有私船走海,貿易瓷茶棉綢,可謂富甲一方。
此時李家內宅,李向儒上座主位,手裏捧著潤玉茶碗,穿一件青綢長衫。頭冠嵌有寶石,腰間配有玉吊,腳上穿著絲履,全身透著股富貴氣息。
“方郎中,犬子果真已無大礙?”身寬體胖的李向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和用詞像個讀書人,卻終究難掩擔憂之色。
“李少爺身體不見半點不妥,隻是”方郎中欲言又止,搖了搖頭接著道:“李公子才遭大難,吩咐下人準備些培元固本的吃食,滋補一番總是好的。”
“方郎中你搖頭作甚,有話不妨直。”李向儒頓時不悅,心裏暗罵這故弄玄虛的老東西,莫不是覺得我這些經曆的大起大落還不夠多。
“李老爺寬心,令郎身體確實無礙,甚至單從老朽號脈來看,比之從前還要更好。老朽難解其中緣由,故才搖頭,福兮禍兮,果真是福禍相依。”
“無礙就好,無礙就好!借方郎中吉言!先行謝過!”李向儒終於喜上眉梢,放下茶碗起身拱手。
主家起身,自然有送客的意思,方郎中活了這把歲數,哪能看不明白,連忙背上藥箱還了一禮:“時日不早,老朽先行告辭。”
“泰安,替我送一送方郎中,別忘了向賬房支取診金。”李向儒對著門外吩咐,李府管家泰安應聲而來。
待得泰安送著方郎中出了內堂,身後又悠悠飄來李向儒的聲音。
“方郎中吉言,額外再添十兩利事,還有那固本培元的吃食,泰安你一並出府買了。”
老管家泰安嘴角薇勾,少爺平安,老爺高興,他也開心。
自家事自家知,李家上有兩位姐,向著菩薩才求來位公子,自然是寶貝得緊。用自家老爺的話來,我這偌大一份家業,若是落在外姓人手裏,必然死不瞑目。傻人有傻福,太聰明反而敗家,他李長樂吃十輩子的桂花糕,才幾兩銀子?
這又何嚐不是自家老爺的心結,公子少時敦厚,如今二十歲,依舊敦厚。
這傻子若是像大姐一般,學得了琴棋書畫,滿腹經綸,博古通今,做個家財萬貫的風流才子,該多好!
再不濟像二姐那般囂張跋扈些,帶著頂大幾張銀票,夜夜青樓買醉,爭那風月,也好歹算個紈絝公子,何至於讓人背後指著罵傻子,講他李家報應不爽。
越往深處想,泰安臉上的笑意就越少,略微失神,不知不覺已經走到賬房。
見方郎中一臉尬笑,泰安立即掐斷思緒,從賬房取了銀子,嘴中呢喃:“我這是憂哪門子心!”
“老朽耳背,泰管家啥,沒聽清!”方郎中直勾勾盯著銀子,對於那十兩利事錢,心中已然有了安排,一想到春歸院那些個勾人的娘皮,便有些迫不及待拿錢走人。
“固本培元的吃食,當選何種最佳。”泰管家恍然,分出銀子交給方郎中並問道。
“自然是上等的金錢肉!”方郎中脫口而出,見泰安不明就裏,又補充道:“虎牛之鞭,豬羊之丸!”
泰安瞬間領會,打定主意,出得李府,直奔南邊坊市。
此時李府後院,李長樂滿腦子漿糊,此時房間裏獨剩他一人,格外靜謐。
暴風,巨浪,海水灌入船艙,船掌櫃先是大喊救貨,隨後喊著救人。海水腥鹹,刺眼,往後呼吸貪婪,嗆得肺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