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不能認識?那個彼得是司羽的朋友……”百裏夫人話音一落,頓時反應過來,冷下臉,沉聲道,“照你所說,我揣著百裏夫人這個身份就沒有平民百姓朋友了麼?”冷笑,“要知道,你的母親祁青青不過是一介仵作之女,當年也是我的手帕交。”
“手帕交?”楮知憶冷笑,“我倒是不曾見過有人提起故友眼裏盡是殺氣的。”
百裏夫人一怔,磨牙道:“那是你故意引我生氣,我才將氣引到她頭上。”
楮知憶:“那夫人可真是小氣,把活人的氣撒到死人頭上,也不怕被觸黴頭。”
百裏夫人和楮知憶唇槍舌劍,一來一往快而頻繁,楮正良雖然知道楮知憶有幾分傲氣也有些不看人臉色,卻不知道她竟然膽大到這種程度,百裏司羽也知道她一慣冷言冷語不饒人,卻不曾見過她字字含刀帶毒,分寸不讓的。
百裏司羽到底看不過百裏夫人被楮知憶壓著罵,輕輕地拉了拉她的衣袖,低聲道:“楮知憶,說正事。”
“你倒是孝順。”楮知憶無意讓百裏司羽為難,道,“你可傳今夜值夜的人來,一問便知。阿爸找到百裏夫人是已經很晚了,百裏夫人要能在彼得麵見是不可能的,該是通過電話。”看向百裏霖道,“大帥可查五點到七點之間大帥府曾往哪裏打過電話便可。”
百裏霖看向副官:“傳今晚督軍衙門值夜的人過來。再查一下今天五點後府裏都往哪裏打過電話。”一頓,“親自去”
百裏夫人氣地渾身發抖:“百裏霖,你就這樣幫著外人來傷害我麼?以前是青青,現在是楮知憶,你什麼時候站在我這邊一次過!”
百裏霖腦仁炸地突突跳:“查明一切,也是為了證明你的清白。你清者自清,誰能冤枉得了你。這又跟青青什麼事?”
楮知憶:“百裏夫人本來要殺的人是我,我阿爸待我不甚親厚。要是今夜我死了,我阿爸自然不會追究誰是凶手。所以百裏夫人並沒有刻意回避在家與彼得通電話,甚至找凶手,當然,這個凶手,也是彼得提供的。她沒想到阿韶為了救我不惜犧牲自己,棋差一著,夫人眼下著急是自然的。”
百裏司羽心口緊張地一陣狂跳,他甚至有些理解當時杜月蘭槍殺楮知憶被抓時楮知妍當時的心情,通體冰冷,心要跳出胸腔了。他看向百裏夫人,喉嚨有些發澀。百裏夫人和彼得的關係,沒有誰比他更清楚。當年刺殺百裏司宸,就是百裏夫人通過彼得買的凶。
“阿媽,為什麼?”
“混賬,連你也這麼懷疑我麼?”百裏夫人氣得一口銀牙咬碎,臉色鐵青,指著百裏司羽,“為了一個女人,你敢這麼跟你阿媽說話。”
百裏司羽沒有說話,楮知憶不是那種會指鹿為馬的人。她向來一是一二是二,偶爾會理直氣壯地耍賴但也決不會誣賴一個人去殺人。
百裏司羽就是太清楚百裏夫的為人,此時才越發膽戰心驚。
楮知憶冷笑:“正因為他當你是阿媽,才替你扛下販賣鴉片的罪,才會讓他在百裏司宸麵前抬不起頭。你兒子明明有一腔報國誌,你卻用後宅手斷拘著大帥府那點前途。分明自己想當西太後卻攛掇兒子為自己賣命。阿媽能當你這份上,當真天下少有。”
一語落,一室靜止。
百裏司羽看向楮知憶,他的臉上有驚訝也有欣喜,欣喜於她竟然能相信自己看到事實的真/相,驚訝於她就這樣輕描淡寫地將他們母子深藏的秘密公布在大帥麵前,這無異……死罪!
百裏霖的脖子仿佛上了鏽的機器,僵硬的轉過頭,看向跟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一字一頓地問:“你,賣煙土!”
“我沒有,大帥,我沒有。”百裏夫人心裏一慌,卻仍逞了一分冷靜,啞著嗓子為自己辯解,“你,就這麼不相信我麼?說到底,在你心裏從來沒有一刻真正放下過她是不是?”眼角沁出一滴淚,紅唇輕顫,“二十五年,我在你眼裏是不是其實連個替身都不是?隻要她女兒一句話,沒憑不據,是不是?”淚眼朦朧,厲音泣血,“在你心裏,我從來什麼都不是,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