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華燈初上,衣香鬢影。
楮正良下午就攜全家去了雲裳大舞廳檢查布置,楮知憶身為長女自然也推辭不得,畢竟要好好地呆在鳳歧,麵上她還是楮正良懂事的長女。
但森田,為什麼要來這麼早?
歌舞廳裏本來就有舞池,隻是原本暗燈下的桌椅換成一色黃金絲絨,燈光閃著金碧輝煌的光。
楮知憶本是負責檢測桌椅,就那樣站在那片金碧輝煌的燈光中兀自熠熠生輝,淡淡地看著向自己走來的森田,揣度著他要提前到來的因由。
“阿憶,小段啊,你們聊,你們聊啊。”陪著過來的楮正良舔著一臉笑衝森田點了點頭,拍了拍楮知憶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楮知憶知道,楮正良怕自己跑了要連累他。
“聽說站在雲裳樓頂可以看到半個鳳歧城,阿憶,你能陪我去看看麼?”森田站在她對麵十分彬彬有禮地等著她的回答,隻是眼裏帶著某種意味分明的威脅。
雲裳是西式的房子和杜宅有些像,隻是樓頂建成了一座圓塔的模樣,推門便是天台。舞廳的主人頗會經營,頂樓掛著一串串小燈泡,刷了五顏六色的漆瞧著流光溢彩的,頗討名媛小姐們歡心。所以,平日裏能上頂樓的都是杜月新那樣的有錢公子哥,帶著女伴上來風流。
楮知憶瞧著這尚未入夜便亮起的燈,眸色冷了幾分。縱然她初涉情愛也知道此處該是怎樣的放浪之所。
天台的圍欄是一堵齊肩的牆,楮知憶靠著牆,背著風著森田:“何事?”
風吹亂了她的長發在她臉上翻飛,擋住了她抿唇時的緊張。此時的森田十分的不一樣,不是說人不一樣,而是眼神。在麓山的時候她見過他的眼神,毒如蛇蠍,在杜府雖然斂了神采卻仍然帶著毒,此後每次見麵他再裝一副禮貌謙恭的模樣都掩不住對她的殺意,或者說是惋惜中帶著一抹殺意。
楮知憶明白,但凡領導者都能生出幾分愛材之心,但若那“才”是敵人必然得斬草除根。
帶著殺意的森田她不怕,他還不殺她,說明有用她之處。但現在的森田那鷹隼毒蛇般的眸子卻奇跡般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思議地向往和溫柔,這種神色……她在百裏司羽那曾經不幸見過。那次百裏司羽發了神經一樣不管不顧地要親她。
若此時森田要對她做什麼,隻怕輕而易舉。而且,楮正良也樂意促成此事。
有時候彼此都知道對方在虛以委蛇,卻還都假裝不知道的裝著友好。
楮知憶手背在身後,指尖扣住了袖中手術刀的機括,看著森田先開了口:“森田大佐有事不防直說,我楮知憶必然為你鞍前馬後,畢竟黃叔保還在你手裏。”
這句話似乎一盤冷水,狠狠地砸在森田的腦袋上,令他瞬間恢複了神智,也提醒了他他們之間的萬種不可能。
森田線條分明的臉在五彩斑斕的燈光下越發僵硬,森然。他突然將手伸進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直接仍了過去。
楮知憶倒不怕他扔炸彈,抬手抓在掌心,略有些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