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特派員,鳳臨九!
同行的,該還有百裏司宸。
楮知憶一遍遍地看著報紙上的傷員名錄,沒有百裏司宸。而死亡名單尚未一一列出,因為多數死者“血肉模糊”。
楮知憶的握著報紙的手顫抖不已,胸口仿佛被什麼堵住了,壓住了呼吸,堵住了所有的進氣。
百裏司羽一目十行地看著,道:“知憶,我先送你回去,我要回督軍府。”
號外上寫明火車在臨近江蘇時爆炸,但是鳳臨九是從鳳歧城走的,隻怕現在督軍府已經亂成一團。
“好。”楮知憶靠在牆上,臉色蒼白如紙,聲音仿佛被千萬斤的石塊堵住了,低啞的不像話。
百裏司羽這才發覺楮知憶的異樣,慌忙扶住了她,問:“可是重傷名單上有你的親友麼?”
她與鳳臨九並無生死之誼,這個人冷心冷情的,絕不可能因鳳臨九重傷而傷痛,想必是重傷名冊中有她珍視之人。
楮知憶張了張嘴,眼底滾落兩道清波,卻似啞了聲,說不出一句話來,隻是擺手,想說沒事,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女朋友如何就不勞少帥費心了,大事要緊,少帥還是先處理要務吧。我送楮小姐回家。”
一個低沉的男音幽幽地傳來,帶著一股不陰不陽地韻味,似一把刀狠狠地戮進了楮知憶的心底,也點燃她仇恨的火焰。
楮知憶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攥成拳,指甲死死地掐入掌心,皮膚刺破,疼痛入骨,讓她恢複了神智,也找回了聲音。
“司羽,你先回去。”楮知憶望著街口緩步走來的男人,拉住了擋在自己身前的百裏司羽,冷笑,“我問問我的一百根金條的事。”
少女聲音冷冽,殺中帶煞,與之前那懵懂的少年樣截然不同。此前望著她還有些茫然的眸子,似藏了一把刀,閃著凜冽的寒意。但那一聲司羽真真切切地叫進了他的心底,讓他無法拒絕。
百裏司羽手背在身後。
他瞧出來了,她對段天隻怕無仇也有過節。總該讓她可以自保。
楮知憶接了,將槍別回腰後,眸子卻仍然落在森田臉上,不移半分。低聲道:“先走。”
“楮主任的條件我答應了。”森田走到她麵前,同錯身而過的百裏司羽微微切了切身,點頭頷首,隻切身時,身量筆直,是日/本國標準的見麵招呼禮會釈。
瑣碎的禮節完畢,他方才看向楮知憶,接著方才的話:“明日便會親自送到府上,現在,我可以跟你約會了麼?”
“正要找你。”楮知憶望著他,麵色森冷。
森田卻仿佛感受不到她的敵意,不苟言笑的臉露不以為然地扯出一抹笑,問:“租界有處居酒屋,菜式不錯,就是不知道宋、楮小姐敢不敢去?”
楮知憶淡道:“你都敢漂洋過海來到這裏,區區一間居酒屋罷了,有何不敢!”下巴一揚,“帶路。”
森田微微一笑,切身抬手做了個指勢。
鳳歧城一城兩中心,一個是黃金銀行,鳳歧城的中心;一個是租界,自成一圈,各色人等混雜。
居酒屋於鬧市中占了一隅,門口接待的女人穿著和服,躬著九十度的身子,說著標準的中文。
森田要了一間包間,臨窗的榻榻米上布著茶席,先有人送了茶。
楮知憶半日不曾沾水,確實渴了,就手就喝了。
森田拿了隻粗陶的茶壺替她續了茶,半真不假地誇讚:“楮小姐好膽識,不怕我在茶裏下藥麼?”
楮知憶淡淡地看著他:“你想讓我做的事還沒有做呢,你怎麼舍得讓我死?”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輕鬆。”森田臉上溢著笑,眼底卻帶著一抹詭譎的光,“若下的是楮三小姐中上的藥呢?女子講究三從四德,你成了我的女人,自然得乖乖聽我的話。”
楮知憶冷笑:“那種藥要能藥倒我,現在躺在醫院的該是我,而不是楮知月。”
“看來楮小姐是很清楚自己連累了妹妹,怎麼一點內疚都沒有?畢竟你不殺伯仁,伯仁因為你而死。”
“伯仁都沒死,收起你的假惺惺。”少女眸光似劍,冷聲如霜,“鳳臨九的火車爆炸,是不是你幹的?”
“我以為楮小姐會的第一個問題會是:我需要你做什麼?”
“這個問題,我不問你也會說。別廢話,火車爆炸是不是你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