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很隱晦,但分明他已經知道外公過世的消息且不願與百裏司羽和百裏夫人知道。楮知憶了然,世人傳言極為不真。百裏霖和百城司宸這對父母感情極篤,不管是軍事還是私情。
百裏司宸相信百裏霖,那她也信。
楮知憶道:“我帶阿媽屍骨回麓山,阿媽在哪,哪就是我家。”
清冷無波的麵容,平淡如水的話語,可是隻這一句卻悶得百裏司羽胸口狠狠地窒痛。她會剖屍,會殺人,會查案,會於危險中奮不顧身撲身相救,他以她強者無畏,卻不知她往日艱辛,從來不曾有人相護。
本來他要以護她後半生安穩,卻是他親手毀了婚,毀了她母親為她苦心經營的後半生。
“回麓山也好。”百裏夫人拿過婚書,打看細細地看著,眼底閃著淚光,拿著絹帕試著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歎道,“如今兵荒馬亂的,鳳歧還不如麓山安穩。”看向百裏霖,幽幽道,“雖然阿宸是咱們自家的孩子,但阿憶是青青的孩子,咱們不能不為阿憶想想,阿宸見天的不在家,回來時總是一身傷,可不是良人。阿憶若能回鄉尋個安穩人家青青才能真正安心呢。”
“你想好了?”百裏霖看向楮知憶問,“麓山,在鳳歧城我還能護你一二,要是出了鳳歧城,我也力不能及。”
“想好了。”楮知憶看向百裏霖,“鳳歧非我故土,不是久居之地。”
“想好了,我百裏霖也不是強人所難,臭小子自己看不住媳婦,也怪不了我了。”百裏霖站起來,手時的煙頭衝楮知憶點了點,“跟我來。”
書房裏,百裏霖從抽屜裏取出一把左輪放在書桌上:“森田來鳳歧了,你不用回麓山了。”
楮知憶猛地抬頭,眸光一冷:“他來鳳歧了?”
“臭小子劫了他們的運屍車,把人給引來了。”百裏霖笑著咒罵道,“就愛給老子惹禍。”
楮知憶淡道:“大帥心裏清楚,森田來鳳歧,才不會把注意力都放在鳳臨九身上,鳳臨九此行回南京的才會更順暢。”
“哈哈哈。”百裏霖哈哈大笑,“你這丫頭,還真是門清。難怪臭小子肯為你收了性。”
楮知憶從桌上摸過左輪,彈開彈倉,抿唇道,“百裏司宸給我的是勃朗寧。”
“這還嫌棄。”百裏霖又給她推過去一倉子彈,“沒有子彈勃朗寧不如左輪。”
百裏霖知道她的勃朗寧沒子彈。可見百裏司宸連她偷了他的槍的事都告訴百裏霖!
楮知憶有些氣不過,這麼大的人居然還告狀。
百裏霖拍拍她的肩膀:“森田在鳳歧,婚約的事再說吧,在鳳歧城有個身份沒有身份好。”
“不!”楮知憶淡道,“說好的事,不要反悔。”
“好,不反悔。隻那以後真要出了事,我不便保你。”百裏霖突然有些頭痛,這孩子還真是油鹽不進。
要是有一個未來兒媳婦的名頭,這鳳歧城行走便方便很多。
楮知憶收了子彈,淡道:“真要大帥府出麵的事,隻怕您老不認識我更好。”
若真的需要大帥府出麵保的事,隻怕會牽連大帥府。
楮知憶不懂政事,也知道眼下局勢。要想穩居一隅便是誰都不得罪。百裏霖要是為了她得罪了日/本人,鳳歧城也就難安了。這不安,不會單單隻戰事,還有政事。
百裏霖一愣,看向楮知憶的眸子多了抹審度。他以為她是軸,不懂借力。此時才發現她是善,不願連累旁人。哪怕這旁人是握軍權掌一方政權的大帥。
待楮知憶下了樓,百裏夫人已經不在了,百裏司羽迎了上去:“去哪裏?我送你。”
楮知憶看著他眼間掩了一抹淡喜,揚眉:“心願得逞,甚至高興?”
百裏司羽有些別扭:“你待我,一定要這樣說話麼?”
他見過她同百裏司宸那般親密過,卻難忍她與他處處相對。
楮知憶抬眸看他,眼底略有譏諷:“令我跟百裏司宸無法結婚不是你的心願?為此不惜違心想要履行婚約,現在我自行解除了,自然歡喜難掩。”
百裏司羽被她氣笑了:“你以為我之前所說,隻是為了不讓你們結婚?”
楮知憶冷笑:“難道是少帥真情流露?”
“為何不能!”
楮知憶將他上下掃了一眼,淡道:“那你的真情,還真是廉價。”
百裏司羽磨牙:“楮知憶!”
楮知憶卻再也不顧他,自顧遠去。